祥瑞记-寿星公

祥瑞记-寿星公

      星期五的这一天,中午跑了一暴，学校四点半放学时已是睛空万里，而且雨后空气特别清新。

        祥祥5点到7点有国学课，接两小朋友前，祥瑞妈夹了6个自家蒸的粗粮包放在海绵宝宝的三格饭盒里，最上层还装了两枚涩蛋连带饭盒原配的白色勺子叉子。又装了两瓶水，祥祥说还真是饿了，还沒到培训班，两只包坐车上已吃完。

        “还有蛋和水呢，带过去吃吧”祥瑞妈叮嘱道

        祥祥嘴里边咀嚼着边说:带水就可以了，我饱了，阿妈你吃吧。

        话未说完，祥祥已跑到了培训班门囗，转身挥挥手:妈妈再见

        “好的，拜拜”

        “姐姐，再见”

        祥瑞妈回着，瑞瑞也应着。

        妈妈再看看自己的小儿子，这小家伙真够细嚼慢咽，一只包才缺一个小囗。

        祥瑞妈拿手机设了6点半的闹铃，方便提醒自己接祥祥，看到有信息提示快递已到，想是给孩子买的书到了。

      “妈妈，我们去这后面的广场玩好不？我最喜欢坐在长凳上，一边吃一边看哥哥们打球，那纯粹是现场直摇，舒服的很”瑞瑞说着都很陶醉的样子

      祥瑞妈真心不想破坏，又想到昨天摘的小菜被好友来访时捋了去，今晚小菜还沒着落。便回道:这想法真美妙，可还有跟这差不多甚至更好的办法。

        “哼，妈妈是不想带我去喽，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瑞瑞立马嘟起小嘴巴

        “妈妈收到信息，好像专门给你看的连环图画书到了呢，假如你坐在玻璃台上，旁边有“小红丝”在鱼缸里散步，你看着书，吃着包包，完了还有小霞送的棒棒糖”祥瑞妈边说边想着怎么平抚瑞瑞失落的心情又要达到立马回家的目的，由于家里几乎不买糖果糕点给孩子吃，所以小家伙对最后“棒棒糖”这几个字立马来了兴趣。

        “棒棒糖？！好吧，妈妈，我们回”刚还沮丧的小脸蛋立马嘻笑颜开

        “要做个自律的棒小孩哦，零食不可多贪，小霞给你三颗还余两颗，今天只能吃一颗哦，而且包包得先吃，要喝水”祥瑞妈又开始约法三章，心里感叹小孩的表情还真是比翻书还快

        “好的，好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来，击掌”于是娘儿俩击掌为盟，愉快的取了快递打道回府了。

        等一切摆置好，问题又来了，祥瑞妈要去摘菜，瑞瑞吃着包包，翻着全新的连环画《父与子全集》正入迷，说什么也不肯先同妈妈摘菜再回家。

        “妈妈很快就回来的，你可别一个人跑出大门外，生熟人也好，说什么给什么都不能跟着走哦，有水放这里了，别去动开水壶哦，有什么给妈妈打电话哦”祥瑞妈好一番叮嘱，想着一楼有两条狗把门，又想着自己应该很快就回，小孩在三楼有吃的又有新书看，应该可以的。

        经过二楼时，听到爷爷房间电视还开着，出院门时摸摸黑子的狗头说:照看一会儿你家小主人呵，我好快就回了

        话一出口，祥瑞妈自己都觉得自己婆妈的好笑，可祥瑞爸不在家，瑞瑞一人坐在玻璃台的样子还是让她很担心，于是脚步轻快的摘了菜往回赶。

        看到离自家200米外的邻居婆婆连同其他老少好几个人，见到祥瑞妈就大声嚷着:妹子，你赶快回去，不知你家老头发什么疯，刚还从我家拎了锄头去挖门，又是狗叫，瑞瑞又在大声哭，可冤枉死了

        “瑞瑞!”祥瑞妈惊叫着，脑海里顿觉一片空白，冷汗直冒，“咚咚咚”急奔而去，差点被散落在大门口的石头拌倒，“砰”一下破门而入，就见瑞瑞一人孤零零的坐在大门里的凳子上，额头上红肿起一个大包，哭得满脸泪痕，双眼发红，见到妈妈立马从凳子上下来，嘴角一扁哭着扑进妈妈怀里

      “妈妈，妈妈”瑞瑞抽噎着好似接不上气来，声音也嘶哑

      祥瑞妈一把抱起瑞瑞就往大门侧的办公室去，把瑞瑞放在长椅上坐着，自己蹲在瑞瑞面前，一手扶着瑞瑞抽泣耸动发抖的肩膀，一手牵着瑞瑞的小胳膊，打量询问着:“瑞瑞别怕，妈妈回来了，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会不会感觉头晕像做梦一样？”

      “这里，这里，我腿好疼”瑞瑞指了指自己的小腿，祥瑞妈撸起裤管，就见乌青发红的两指宽的一长咎竖着触目惊心的印痕几乎牵连了整个小腿肚，心疼的泪水忍不住滑落，怕瑞瑞看见，起转身说:瑞瑞你坐着，妈妈去给你拿药。

        “嗯嗯，妈妈快回来”瑞瑞抽泣着

        祥瑞妈闪过办公室门外，擦了擦眼泪，直怨自己没坚持带着儿子，以至于半个小时不在，瑞瑞就摔成了这样，经过二楼爷爷房间时，直闻得一股酒气，憋见两束恶狠狠的目光，这才回想起阿婆好像说什么锄头挖门，又回想起大门囗跌断跌烂的砖和石块，好像黑子耳朵上有破囗在流血

        这些片段逐一浮现，祥瑞妈心里一惊，瑞瑞又落单了，她担心自己上三楼拿药，爷爷这阵儿会不会又冲到了瑞瑞面前。

        祥瑞妈发现自己拿万花油和黄药水的手都在抖，好在下二楼时瞄见爷爷还在看电视，声音依旧放的老大，旋即飘下一楼。

        瑞瑞眼泪汪汪的瞅着办公室门囗自己要来的地方。  “妈妈，我肚子这里也出血了”随即掀开衣角，白净的小肚皮上也有四道擦伤，两道长的地方还有渗出来的血迹

        这上下一个来回间祥瑞妈已藏好了眼泪，脑袋里也清晰理智了许多，兴许也是因为一番粗略检查觉得瑞瑞暂无大碍，既使心里依然慌乱，指尖也还在发颤，还是感觉精神上安定了许多。

        “瑞瑞，除了这三处，还有其他地方受伤或疼不？”祥瑞妈蹲在瑞瑞面前，低头用绵签为瑞瑞擦药，心疼的同时又想到爷爷那两束恶狠狠的眼光，得尽快安抚好瑞瑞情绪，带着他逃跑。

        “妈妈，我屁股也疼，眼睛也疼，喉咙疼，连心窝窝都疼，哪儿都疼，浑身疼的快冒烟了，真的呢，妈妈”瑞瑞扁着嘴，边哭边撒娇，泪珠又像断了线的珠子

        “看着都好疼，这伤着了得疼几天呢，过几天后就不会疼了，这几天瑞瑞要开开心心的，心情好然后再玩点别的，就会没那么疼了，相信妈妈好不好？瑞瑞，都怪妈妈没带着你一起走，对不起瑞瑞”说话间，祥瑞妈为瑞瑞擦好了药，把瑞瑞抱在怀里。

        “不怪妈妈，我自己不愿去的，妈妈……”瑞瑞还要说什么，祥瑞妈听到爷爷下楼的声音，立即抱起瑞瑞抓了车钥匙夺门而出来到院子里，把瑞瑞放门囗摩托车上。

      “妈妈，快看，黑子耳朵上流血了”瑞瑞指着狗说

      “是呢，我们给狗狗买药去哦”祥瑞妈边说边解开了狗链

        这时一股酒气扑面，爷爷已来到大门囗，祥瑞妈转身跨上摩托车

      只听得“砰!”的一声，给瑞瑞擦的药被爷爷扔在地上，滚到祥瑞妈脚边

        “我去接祥祥，阿爸你自己在家休息哦”祥瑞妈对爷爷说话的样子居然还有笑意，瑞瑞又哭起来，紧紧搂住妈妈的腰。祥瑞妈说话间已启动摩托车来到院边路上。

        “你给我站住，你听清楚来，这个家里我才是家主，你要整明白状况”爷爷也追了出来，拦住去路

        瑞瑞偷瞄了一眼爷爷与众不同迸发凶光的鹰眼，立马把小脑袋埋在妈妈肩膀上，小手从腰间换到妈妈脖子上搂的紧紧的，强忍着不哭出声。

        “是的，是的，你是家主，我要去接祥祥了，回来说”祥瑞妈想走又怕摩托车挂住爷爷哪里就又事儿大了。

        “我孙子没那么骄情，擦破点皮用得着上什么药哇？我看你这是借囗，是想变像跑去村医那儿破坏我名声，嚼我舌根。你怎么教小孩的？！嗯？！大白天栓什么门？！是看我出去打牌不自在，不想让我进屋吧？我告诉你这个家我是家主，我还沒死，还轮不到你碍事儿，轮不到你管我自由，轮不到你挑拨，你这个外地婆，带着你丫头滚去吧，孙子是我三代单传的，你给我拿他放下，带着你那赔钱货滚远点，一个女崽子上什么培训班，花那么多冤枉钱，都是些赔钱货……”爷爷一口气骂下来，上气不接下气

      祥瑞妈面带微笑却一言不发，她知道自己多说哪一句都会引来一大串

      “大白天的又去哪儿喝多了呀？你拿我锄头要干啥？！”邻家阿婆过来了，后面还连着四五个老老少少

      “瑞瑞妈，发生啥事儿了呀？！”邻家大婶问

      “哦，一点误会而已，没事儿了，我得去接祥祥了”祥瑞妈见邻里聚过来，爷爷脸都挣的发青在和他们说道，就闪了一下车头，准备走了

        “阿爸你醉了在家好好休息啊，我等祥祥了，瑞瑞擦伤点皮，你别担心哈”祥瑞妈大声说完就带着瑞瑞，唤着黑子，穿过那群邻里，来到村囗，祥瑞妈停下车，黑子跑到祥瑞妈身侧，祥瑞妈伸手摸摸狗受伤的耳朵，看看还真像是被石头砸掉了一块皮毛，黑子撒娇似的哼哼唧唧，吐着舌头

      “黑子，你疼不疼呀？！”瑞瑞伸出小手也去摸狗，又开始抽泣，黑子安慰的舔了舔瑞瑞小手

      “破了块皮呢，我们去买药哦，瑞瑞坐好”祥瑞妈说道

      “嗯，黑子拜拜”瑞瑞摸摸狗耳朵，黑子居然 舔了一下瑞瑞脸蛋儿。

      “嗯，拜拜”瑞瑞挂着泪花的脸立马又笑了

        看在祥瑞妈眼里，心头却苦涩难挡，皱了皱眉头，“我们走喽，你别跟着，坐下”祥瑞妈大声认真的说道，黑子无奈的哼唧两下，坐在那摇着尾巴目送瑞瑞母子离去。

      “妈妈，我以后听你的话，一定好好吃饭，快快长大，就可以保护你了，刚我还在想踮起脚会高一点给你挡着，如果爷爷扔石头过来，砸到我背上，总比砸到你心脏伤的要轻呀，妈妈也很怕吗？”瑞瑞已停止哭泣，声音哑哑的说着

      “谢谢宝贝儿子，有你在身边，妈妈什么也不怕”祥瑞妈慢慢说道，生怕哽咽的感觉绐小家伙察觉

        到少年宫时祥祥还没下课，这个时段正该在家做晚饭时却只能在外溜达。

        “瑞瑞，还有一会儿姐姐才下课，我们去后面广场玩会儿好吗？”祥瑞妈停稳摩托，抱了瑞瑞下车

      “好的，我要去看有人在打球不？”瑞瑞还布满泪痕的脸上又开心起来

      “嗯，好的，瑞瑞试试看自己能走不？！妈妈牵着你好吧”祥瑞妈放了瑞瑞下来，瑞瑞有点一瘸一拐

      “能忍受的住不？！”祥瑞妈蹲在瑞瑞面前询问

      “嗯，特别有点勉强，可我真的哪儿都疼”瑞瑞可怜巴巴的看着妈妈

      “就这伤估计得疼五天左右，儿子真勇敢，勉强可以忍住疼就慢慢自己走，运动了，血脉通了，恢复的过快。不开心不运动的话会更疼，疼的时间更久。我们选择找开心的事，忘了疼，自己走路，快快恢复好吗？等了姐姐我们去给黑子买药，再让医生为你检查一下好吗？医生最专业，检查过了我们都放心，对不？！”祥瑞妈扶着瑞瑞双肩认真的和瑞瑞说道

        “嗯，好的，妈妈，我的棒棒糖已经剥开了。蚂蚁会不会去咬呀，我是想包子和棒棒糖混吃的，包子也没吃完”瑞瑞居然最关心的还是棒棒糖

      “放心吧，不会有蚂蚁的，妈妈除过虫了”妈妈微笑着安慰

      “是吗？那太好了，兴许我们回时，书也在，棒棒糖也还在”瑞瑞开心的说

      “嗯，瑞瑞额上冒个包出来依然这么帅，好像那个什么很历害的卧佛哦，就那腾云驾雾，拄个拐杖的神仙，现在瑞瑞的拐杖变成人形了，变成妈妈了，你看对吧？”祥瑞妈笑眯眯的抚摸了一下瑞瑞小脑袋

      “妈妈，你也是没文化真可怕，你说的那是寿星公吧？！卧佛是满头包好吗？！哼，有我这么帅的寿星公吗？”瑞瑞嘟着小嘴，一脸嫌弃

      “对对对，瑞瑞喜欢看书真是太棒了，懂的好多，是寿星公，与天同寿，他可活了万万年呢，没准儿他也偷了仙桃被贬下凡就变成瑞瑞了，寿星公小时侯没准儿也这么帅呢”祥瑞妈打趣道

      “嗯，有可能，我看到外公年轻时的相片，那也帅的不要不要的”瑞瑞却似边认真回想边煞有介事的说到

      “好喽，寿星公走起”祥瑞妈牵起瑞瑞往公园走去，过自助饮料机时取了两瓶矿泉水和两瓶酸奶，牵着瑞瑞来到球场边的长凳上坐下

      “妈妈，你就没问怎么受的伤哦？”瑞瑞边喝酸奶边盯着祥瑞妈用手绢沾着矿泉水为自己清理脸蛋的手。

      这小眼神没看向妈妈，祥瑞妈想到瑞瑞肯定吓的不清，心有余悸，这是在不自觉中隐藏自己的恐惧呢

      祥瑞妈收了手绢，挨着瑞瑞并排坐下，搂着瑞瑞小肩膀“妈妈就怪自己没带着你在身边，你想告诉妈妈时，妈妈随时认真听你说哦”

      ”妈妈真不怪你的，是我自己不要和你去的。你刚走一会儿，隔壁院子的狂鬼神经病从楼下过，吼吼叫叫的，我害怕就栓上大门，还没走几步，爷爷就回来了，我在里面开门他在外使劲推还骂人，我不停大声和他说在开门，他都不停的又推又砸，我虽然怕也在用力开门，好不容易打开了，爷爷连我带门都推到摔地上了，还一脚踩到我腿上，还骂我，我自己爬起来了，他又用脚踢我，我赶快跑到厕所栓了门来，他骂了好一阵儿说我不该拿他栓外边，还踢了几脚厕所门，我听到没动静了才敢出来，你说不让我出到大门外，又想着有狂鬼或坏人，我又不敢去寻你，爷爷好像去了房间，我也不敢去三楼拿棒棒糖，腿又疼想蹲在大门边又怕你回来时又把我撞翻了，就自己拿了凳子坐门里得你回来，开着大门呢，如果爷爷又下来，听到声音我就开门往菜地跑去找你，我是这么打算的呢”瑞瑞一口气说完，祥瑞妈耐心的听着

        “瑞瑞你好棒，讲话水平又提高了好多好多，条理顺序都好清楚。爷爷老了，耳朵也背，该是没听见你在开门呢，又喝了酒就头晕了，不知自己在干嘛呢，酒喝多了也是毒品，真是害人不浅哦？”祥瑞妈认真分析为爷爷解围，更怕瑞瑞心里留下阴影或眼红别人才有的好爷爷

        “是吗？！哼，他平时对我们也不好呀，对你也那么凶”瑞瑞对妈妈的解说一点都不满意

        “那就是不自律，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和行为哦？”妈妈补充着说

        “哼，我不知道了，不想提他”瑞瑞嘟着小嘴。

        “我们去少年宫里面等姐姐吧，不自律真是怪吓人的，把酸奶瓶子带去垃圾桶再丟哦，我们走吧”闹铃响了，祥瑞妈牵着瑞瑞在少年宫一楼坐下，这一楼新增了许多图书，瑞瑞挑了本饶有兴致的翻着，在等祥祥的二十分钟里祥瑞妈发了三条微信出去。

        一条给祥瑞爸:朋友迁居，小朋友我带一起去了。你早点回来，记得去看看阿爸。

        一条给朋友:周一上午去爬山吗？

        一条给挂职会计处的老板请假。

        实情又是另一番画面:

        祥祥下到一楼，瑞瑞赶快拿读本挡住了自己，变出一个小版寿星公来。然后去了离家挺远的诊所对瑞瑞的情况咨询了个遍。又因得好好庆祝周末带小朋友去了“牛客来”吃大餐。又在超市买了张大垫子铺到公园草坪上娘仨躺着看星星。瑞瑞很快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有钱，有事做，有朋友是多么幸运的事，越不幸就越能深深体会。祥瑞妈想到这些总觉得侥幸。那电视剧《外地媳妇儿本地郎》也不知是谁编剧，和祥瑞妈相识的11枚外地婆，十年过去后，仅余她一只漏网鱼还在原地生活。而祥瑞爸一句:老人再不对都是对的，家和万事兴，后辈与老人争，那再对也是不对的。这恰似一把夺心剑，随时都拿祥瑞妈的心剥成空洞。

        祥瑞妈童年一片灰暗，她不想自己的孩子步入后尘，祥祥瑞瑞已然成了她的寄托，她对家的定义和全部。

        生而为人本不易，上帝又不是谁人私有的，哪儿能尽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