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晖如此说，常渊大吃一惊，沉声问：“你说你是‘启明星’，有什么证据？”
赵晖：如果我不是“启明星”，为什么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却敢表露自己的身份？因为我知道你是我们的同志。
常渊：（顿觉狐疑）那么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赵晖：我不知道，正如你在此之前不知道我真实身份一样。我现在也无法证明自己，因为我的身份是机密，只有我的上线“夜云”知道，但“夜云”已经牺牲了。
常渊：（不由冷笑起来）你既然知道“启明星”的身份是机密，又怎么敢向我直接承认？你糊弄谁呢？
赵晖：因为“夜云”牺牲，我和组织完全失去了联系，而现在截取“深水乌贼群”情报的任务迫在眉睫，偏偏服部柳苍那老鬼子现在戒心太重，防卫森严。他知道日本败了，便陷入了最后的疯狂，将日本军国主义复国希望完全放在这“深水乌贼群”上，所以让我毫无机会。我需要同志们的帮助，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常渊：对不起，我无法相信你。毕竟，识别“启明星”的方法已经被敌人所知道，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来确认你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启明星”。
赵晖：我不求你现在就信任我，事实胜于雄辩，我愿意帮助你们夺取到“深水乌贼群”。至于我是真是假，在这过程中你们会知道的。
常渊：你是让我们拿自己的生命去赌，如果你是假的，我们必死。
赵晖：放心，等我的消息，我会给你们制造机会，至于是否把握这个机会，完全由你们决定。如何？
常渊：……那我们如何联系你。
赵晖：你忘记了吗？我“启明星”神通广大、无所不在，不需要你们来联系我，我会主动联系你们。
见对方神情自若、仿佛成竹在胸，常渊一个纵跃，便进入了旁边围墙中，而赵晖则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不过，常渊并未就此离去，虽然他还不能确定赵晖这个“启明星”身份的真假，但他暂时决定放弃与对方的战斗。万一伤及真正的“启明星”，领域中的导向恐怕将很难修正。
常渊心中清楚，现在这领域的问题就是这个城市出现了不该有的局面，日本投降的消息已经被封锁多日，还出现了“深水乌贼群”这古怪的资料情报。
领域与现实往往互相影响，如果不能修正领域的谬误，现实世界的柳玉栩就无法恢复正常。如果不截取到“深水乌贼群”，或许还会对现实世界产生影响。而很显然，隶属红色力量的“启明星”是能否完成此任务的关键，所以常渊必须要保证“启明星”的绝对安全。
既然出于此考虑，不能对赵晖下手，那么常渊便转往另一个方向，看能否除掉那个李肃。吴石群的亲信终究是对红色信仰者的威胁。
凭借近似“千里眼”的非凡眼力，常渊很快找到了因为失去目标而谨慎搜索的李肃。常渊不敢正面对抗李肃，毕竟敌人手中还紧握着手枪。常渊的计划是藏身在李肃经过的墙壁前，猛然施展内力将墙推倒，李肃必然会身受重伤，而不等他起身，常渊再及时下死手，李肃必死。
就在常渊听着李肃的脚步声就要动手时，忽然听到了李肃的话语：“黑夜即将过去，黎明终将来到，启明星孤独地照亮天空，朝霞托起一轮旭日红。同志，我知道你在这里。黎明前的黑夜最为黑暗，一定要擦亮眼睛，看清谁才是真正的‘启明星’！”
听到这番话，常渊不由一愣，等他想弄清怎么回事时，跃出了围墙，却已不见李肃身影。常渊不后悔错失了攻击李肃的机会，却诧异为什么会出现两个“启明星”？而且这李肃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就在附近？能听出他常渊的气息，一定是高手！
越想越糊涂的常渊不敢再多加停留，带着满腹疑问慌忙转身远去……
此刻的芳羽与宋懿然来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旁，这是仿照上海所建立的，表面说是为了方便民众，其实民众使用率并不高，更多时候，是特务们向宪兵队与行动队及时通报消息所用。
常渊早已发现了这些电话亭，并准备好了相应硬币。芳羽在外放哨，宋懿然则入内打电话到行动队，电话号码是钱克上次留下的。所以电话一响，钱克接起了电话，听清是宋懿然的声音，他立即示意孙雨与小特务们追查电话来源。
不过，宋懿然并没有给特务们太多时间，她只是说了一个时间和一个地点便挂断了电话。无奈的钱克与孙雨商议后，做贼心虚的他只有硬着头皮去赴约，而且宋懿然给的时间实在过于紧张，又不排除宋懿然已经到了当场，即便现在行动队去布控，也很容易被发现。所以，钱克只有匆匆忙忙前往，其他特务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孙雨应钱克要求开车在后跟随。
钱克前往的地点是一个较为偏僻的茶馆，因为乱世缘故，喝茶的没有多少人，老板勉强支撑而已。宋懿然与芳羽的出现让老板眼睛一亮，急忙上前殷勤招待。没多久，老板又见有行动队的汽车急刹车在店外，唯一的司机兼乘客匆匆跑入，老板吓得有点不知所措，但看清确实只有一人方稍稍放心，确认不是来抓人。
来者自然是钱克，看清芳羽与宋懿然，立即走过去。对于老板的问候，他也只是大大咧咧指着这桌说：“好茶好点心尽管上，钱算我的。”
就这一句话，差点没把老板吓死，这行动队出来喝茶吃饭，什么时候给过钱？钱克看出老板的顾虑，先掏出几块银元，这才让老板稍稍放心。
钱克刚想说什么，却被宋懿然制止，芳羽则离开茶馆，出去转悠。钱克顿时担忧起来，唯恐芳羽发现了在外面盯梢的孙雨。宋懿然这时低声用过去的暗语说：“那笔生意咱们还做不做？”
钱克：（顿时心领神会）放心，有生意怎么能不做？就是那边风浪太大，船出不了港，货物运不出去。
宋懿然：就不能想办法让船出港吗？那样，货物不就能运到了吗？
钱克：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那边天空能放放晴，船一出港，货物自然就能运到了。
宋懿然：那我只有去龙王庙祈祷那边万里无运。
钱克：不如去财神庙祈祷财运亨通。
两人说到这里，老板来上点心，芳羽已经返回。见芳羽微微点头，示意一切正常，钱克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看起来对方并未发现监视这里的孙雨。
随后三人又边喝边吃边聊天，说了些有的没的，就算有人听到，也听不出任何蹊跷，毕竟关键的交流已经完成。
当三人离开茶馆，立即各奔东西。这时，宋懿然才告诉芳羽：“刚才我和‘百灵’用以前的暗语交流，他说需要我们去主动制造一些事端，让服部柳苍亲自前去查看情况，才有机会去偷盗‘深水乌贼群’。”
芳羽：什么样的事端？
宋懿然：我开始问他“龙王庙”，这是指传播一些让敌人动疑的谣言，让敌人怀疑某处我军要进攻。但是“百灵”回答“财神庙”，这是指更加激烈的事件，比如去炸掉日军的军火库或者重要后勤物资库，才能让服部柳苍亲自带兵过去查看。
芳羽：你们这暗语真有意思，外人就算听到了你们说的话，也听不懂你们的意思。其实，我也有消息要告诉你。
宋懿然：什么消息？
芳羽：你的“百灵”很可能真的叛变了。
宋懿然：（大惊）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芳羽：刚才我出去查看情况的时候，发现在不远处也有一辆车，和钱克驾驶的汽车一样，说明也是行动队的。于是我过去查看，发现车里没有人。我突然意识到身后似乎出现了敌人，可是还没等我回身，已经被枪顶住了后腰。
宋懿然：那你是怎么脱险的？
芳羽：因为对方无意伤害我，只是怕我轻举妄动。她是个女人，跟我说了几句话。
宋懿然：什么话？
芳羽：她说，钱克与吴石群有古怪，不管钱克说什么都不要相信，钱克没有那么简单。“深水乌贼群”她会设法截取，让我们不要再冒险，立即潜伏起来。我问她究竟是谁？她回答说：“天快亮了，启明星已经升起来了。”说完，她就消失了，从头到尾，我都没看到她的脸。
宋懿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说她是“启明星”？“启明星”是个女人。
芳羽：怎么，难道以你所知，“启明星”应该是男的？
宋懿然：不，我从来没有见过“启明星”，“夜云”也没有跟我说过“启明星”的性别，只是我一直以为“启明星”是个男人。但现在想想，“启明星”是女的也有可能。
芳羽：那你能猜到她是什么人吗？
宋懿然：她一定是行动队的人，所以才会用行动队的车引你过去。行动队中的女特务虽然有几个，但身手最好、地位最高的是孙雨，她也是吴石群四大亲信之一。如果吴石群与钱克之间有什么问题，孙雨知道的可能性最大！
芳羽：真没想到，吴石群的女亲信居然是“启明星”……
很显然，芳羽的“没想到”还不仅于此，当她们通过密道回到空宅，常渊带回来的消息更让她们大吃一惊。吴石群一共只有四个亲信，除了钱克承认自己是假“启明星”，其他三人居然都明示暗示自己是真“启明星”。
宋懿然可以确定，红色特工“启明星”只有一人，怎么可能现在出来三个？
常渊：（若有所思）其他三人透露自己身份的目标，不是向“启明星”曾经的上线，你宋懿然，居然是我和芳羽两个外人。这还真值得琢磨一下。
芳羽：他们三个应该都监视过咖啡馆，不过按道理说，他们只能确定我的身份，不应该确定你的身份啊！你始终没现身啊！
常渊：我虽然没现身，但如果他们是高手的话，应该会感受到我的气息。这个“启明星”作为最强的红色特工，以宋懿然同志所说的他的事迹，他一定是个深不可测的武林高手，自然能感应到我。不过，还有一个人也能感应到我。
宋懿然：谁？
常渊：我们的宿敌——墨狮。
宋懿然：“墨狮”又是谁？如果你们是来自未来，他是你们的“宿敌”，难道……
芳羽：没错，他也是来自未来，长期与信仰者为敌。他很可能也潜入了行动队中，只是我们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模样。他非常熟悉我与常渊，我们认不出他，他却能认出我们。一定是他在行动队中，知道了“启明星”，便故意伪装“启明星”来迷惑我们。
宋懿然：那就是说，这三个“启明星”中，有一个是你们的敌人伪装，而另外两个人，则是一真一假。只是不知道那个假的为什么冒充“启明星”？
常渊：也有可能三个都是假的。毕竟现在能够确认“启明星”的方法我们已经没有了，他们就干脆都冒充“启明星”来欺骗我们，以起到浑水摸鱼的作用。
宋懿然：他们欺骗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常渊：你们想一想，这座城外都是红色的人民军队，而日本已经宣布投降。服部柳苍在这里坚持不投降，迟早会遭到人民军队的攻击，吴石群血债累累，也一定会遭到人民的审判。但是如果有汉奸冒充“启明星”，并拿到“深水乌贼群”资料邀功，他就有可能混入人民军队之中。
宋懿然：可是真正的“启明星”不会让冒牌货这么做的。
常渊：但是你说过，知道“启明星”真实身份的人已经都牺牲了，没有人再知道“启明星”是谁。这不就给了汉奸可乘之机了吗？如果现在真“启明星”知道别人冒牌自己，他急于出来证明，就会给敌人杀害他的机会。如果他不出来，就会给敌人混入我军内部的机会。对于“启明星”来说，恐怕现在是最难抉择的机会。
宋懿然：那我们能做什么？
常渊：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现在除了要拿到“深水乌贼群”的资料，更要保护真正的“启明星”，还要除掉墨狮及一切居心叵测的敌人。这难度太大了。
就在三人一时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又响起了敲门声，不过与上次日军士兵粗鲁声音比起来，这次显然文明得多。由于院落的特殊设计，敲门声不断在院内回荡，听起来颇有节奏感。
芳羽与宋懿然再次躲起，常渊开门迎客，让他意外的是，来者竟然是礼帽长衫打扮的服部柳苍。常渊不知对方来意，唯有热情接待，两人闲聊起来，开始聊的都是明治维新的历史，不知何时又聊到了日本战国历史。
此时，芳羽与宋懿然已经悄然离开了房宅，因为服部柳苍上次自报家门，她们自然认得清楚。宋懿然立即想到，这不就是“船已离港”吗？她与芳羽便迅速从密道走入大街，再次给钱克打了公共电话，并说出了暗语：“船不在港，速速取货！”
钱克立即向吴石群报告，吴石群居然都不知道服部柳苍已经离去，其实即便是服部上次去搜查常渊房宅，吴石群也是事后才知晓上司带兵离开过，他甚至怀疑这司令部中另有秘密出口。
这次，得到消息，吴石群立即准备采取行动。他仔细观察，发现两名日军士兵就守在服部办公室门口，这不由犯了难，大白天不能在司令部里直接将两名日军士兵做掉，又不能派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爬楼进窗。难道说真要白白浪费这次机会吗？
吴石群望门兴叹之时，用汉语交谈的服部柳苍与常渊则越来越兴奋，因为在对日本历史人物某些看法上，他们出奇一致。如果不是常渊还牢记对方是侵略者，他恐怕就要将服部引为自己日本史学上的知己了。
这时，常渊提到了服部半藏，他当然知道“服部半藏”只是个家传名号，而常渊所说的则是日本幕府将军德川家康麾下的服部正成，并津津有味地提起，在本能寺之变日本军阀织田信长被杀后，服部正成招揽流亡忍者迅速将置身险地的德川家康护送回家，此事为服部正成最大功绩。常渊话锋一转，又说服部家对德川幕府最大功绩，则不是当初保住了还是普通大名的德川家康，而是为德川幕府打造了京都密探这一个官方忍者组织。
服部柳苍终于忍不住向常渊深深鞠躬致谢：“真没想到，先生对我服部家了解到这种程度，服部正方正是我的直系祖先，他的事迹在中国罕有人知，先生却如数家珍，实在是让在下深深佩服！”
常渊慌忙还礼鞠躬说：“我只是因为将军姓服部，才提起这位贵国的古代英雄，没想到他与将军不仅仅是同姓而已。”
两人客气一番，再度落座。服部柳苍突然问：“不知道先生对乌贼怎么看？”
常渊不由心中暗惊：他难道知道我在寻找“深水乌贼群”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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