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大可不必这样。
爱为什么会令人变得恍惚不安?人为什么要爱?
她26岁。她有广阔的未来。
他36岁。他像一颗尘埃落定。
他有美满的家庭。
世界上好男人多得是。
她的爱是不合时宜的。
她掉在一个笼牢里。
整个绿湖山庄都是她的笼牢。
她有时是不敢看他的信息的,他说要回去一趟。单单看到回去两个字。她就流泪了。
就像有人从她身边夺走他。
虽然他从来都不曾属于她。
她想他总是奔波在路上。
她想像他在光线黯淡的车窗前看着远方。颠簸在路上。
一件白色衣服挂在他阳台挂了好多天了,落地窗紧闭了好多天,那衣服黑色的影子映在落地窗上。
黄昏来临,她拐到那块平地,回去的路程多走了一半。
天空晴朗,他阳台有个红色的东西,光线渐暗,那红色就消失了。白色洗衣机泛着白光。
她觉得他不存在了。
他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但是他留下一件白色衣服给她念想。
她以为一个星期,半个月他就会回来。过了一个月,眼看中秋节快到了。到处挂起红色的灯笼。他肯定过了中秋再回来了。
中秋过后两天,三天,一个星期,下周是国庆了,他肯定过了国庆再回来了。
有天她一眼看向他家阳台,突然那挂着的白色衣服消失了。他回来了?他搬走了?她胆战心惊。阳台空空荡荡的。她再看。还好。那个空空荡荡的阳台不是他家。原来她看成是他家上面那家的阳台。她不敢确定。那件衣服摆动了一下。她再看两张剪画。确定了。她的心也安定了。
有两个黑点在地上。她走上前,两个黑色从地上腾空飞起。
她拿起一节干树枝闻了闻。旁边一棵树的果子从青色变成了深红。
蜘蛛趴在一张网里。
后来那衣服变成黑色了。
他家楼下开始装修。空调挡板拿开了,空调机裸露着。阳台架起红色的边边框框。
有烟尘不断从窗口飘出。她想幸好他不在。
一周又过去了。她看着他家时有强烈的预感他的阳台会有动静,可是一天一天,只有那白色的衣服,他今天是不会回来的,今天是星期天。
他要陪孩子的。
没有什么比他孩子更重要的。
天黑了,她猛然记起有什么事紧急去做。原来是要去看他家。她又走向那平地。灯光亮成北斗星形状,有人乘凉有人跳广场舞。
她看他家。黑暗中,有雾气飘动。
有时她踌躇着还是懒得去看了,不用看了也可能还是黑乎乎的,说不定她在睡梦中他才回到的。
于是天一亮她跑到湖边拐角,第一眼看他阳台,可是只有落地窗顶上反射着太阳的光。
她跑到那平地,有孩子玩的球滚到她脚边。阳台门开了,她看清楚原来是他楼上的。楼上也挂起白色衣服。该死。
她从周围的店铺走过,面无表情的男人陷在椅子里。铺着红地毯的美容店,好像和昨天摆设一样,椅子也没移动过。
一棵干枯的花脱了花盆被丢在路边。
运钞车用屁股对着银行门口。
她看到圆润的车屁股都要看着。
她看到每一辆车都看到他坐在里面。
一个男人在开车,女人坐后面,小孩把手伸进衣服袖子里。
一辆车和他的一样,车型颜色都是一样。开进小区入口。她一直看着,不是他的车牌。
她总想着她想他的时候他可能飞机上或在候机大厅,或在某条路上。
可是第二天她又看到那迎风招飘扬的衣服。晴朗的天气,那衣服特别清晰。肯定很脏了。她真希望他阳台能多挂起一件衣服,或是拿下那件衣服。
天晴,下雨她都去看。根本管不住她的脚。看他的窗户有没有松动,和楼上楼下的对比,一不小心又找错他那层。
天气清冷。风卷着落叶向她扑面而来。一栋楼只有一个灯,一栋没有,一栋有四个灯。她一步步走向山坡,越来越多的灯亮起。
别的灯光她不关心。
她看他旁边那户亮起灯。多希望他的灯也这样亮起。他楼上楼下都亮着灯。只有他那户是一片漆黑。分不清哪是客厅哪是房间。
什么也看不见。她依然看着。一如早上他的阳台被太阳反着光。什么也看不见。
一个月,三个月,已超过了她的忍耐极限。
她走地下停车场没想到一辆三轮车上跳下来一个男人居然长得很像他,她看那个男人身材和他差不多,发型差不多,她走过去他身边,看着那脸的一角颧骨,和他一样的。
一个清洁工背着清洁包,拿着擦玻璃的工具在他楼下按门玲。
一个女人带着耳机旁若无人在唱: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一朵雨做的云
云在风里伤透了心
不知又将吹向那儿去
吹啊吹吹落花满地
找不到一丝丝怜惜
飘啊飘飘过千万里
苦苦守候你的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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