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四十八章
李小兵领着学生钓鱼，淹死王石磙
林庆祥劝说死者父母，解脱李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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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庆祥心里也明白，想三句话两句话把王由功夫妻从丧子的痛苦中劝走出来是不可能的，想短时间内让他们止住哭泣也是不可能的，于是又继续劝道:“由功，常言说，命中无儿难求子，不是爹死就娘死。你们俩口子一辈子没有生过一个儿女，麦场里拾了一个儿子，养到十五六岁了，又淹死了，不是这孩子没有这个命，就是你们命中不该有这个儿，这迷信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你也知道我们队的林庆德吧，老俩口一辈子生了七个儿子三个闺女，竟然沒有成一个，不是一两岁死了，就是四五岁死了，特別是第七个儿子，总算养到十五岁了，林庆德就让他娶了媳妇结了婚，媳妇还比他儿子大三岁，本想着让儿子早结婚早生子延续烟火，可是结婚三年儿媳妇也沒有怀孕。人家林新举也是十五岁结的婚，头一年就添了一个儿子，隔一年又添了一个，到二十岁时就生了三个孩子。林庆德的儿媳不生孩子就不生孩子吧，儿子十八岁那年，又得了急性脑炎死了。不久，媳妇又重嫁人了，嫁过去三年就生了两个儿子。林庆德见人就说，他年轻的时候，算卦人给他算卦，说他命中无儿无女，他总不信，说老婆只要会生，总不能一辈子生一个死一个吧。谁知道还真是生一个死一个。到四十五六岁的时候，老婆又生下了最后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儿子，为了让这个儿子能长大成人，起了一个结实的名字，叫铁锤，整天还是提心吊胆的养他，好不容易把铁錘养到十五岁结了婚娶了媳妇，三年没有留下一子半女又死了。要知道这，还不如不生不养呢，不生不养，不思不想。由功啊，这就是命呀，不信不中啊。你心里好好的想一想，那么多学生都沒有一点事，为什么偏偏淹死你的孩子呀？大命在天，你想咋着就咋着了。"
尽管林庆祥说这一段话是不科学的，完全是迷信的一套，王由功夫妻的身子竟然不抖了，也不哭了。农村人绝大数迷信，很多不好解决的事，用迷信的一套就容易解决。林庆祥不失时机的暗示林志强和李杏花表示情意，两个人很是聪明，林志强把王由功抉起依在自己怀里，李杏花把王由功的老婆扶起依在她的怀里，又都端起一碗水喂他们喝，王由功夫妻还真的喝了一一他们实在是渴坏了，看到李朝阳的女儿女婿都泪流滿面的对待他们，他们的气又消去了很多。
林庆祥又说:“由功，孩子淹死，李小兵是有一定的责任的，他不该领着学生到南塘去洗澡钓鱼。但你们也得反过来想，又不是李小兵硬按着头饮死的，我们把死孩子抬到他们家门口合适吗？"
王由功摇了摇头。
林庆祥说:“这就对了，咱让咱的人把孩子抬走吧。刚才，李支书已经说了，就因为李小兵是老师，有一定的责任，大队也给你们解决点困难，为了把孩子的事办好，我找几个人把大队林场长成的桐树锯几棵，给孩子合一个好棺材，学校再拿一百钱，给孩子做两身好衣服。"
蹲在一旁的李朝阳听到林庆祥这样说，心里埋怨道:“你这个林庆祥啊，是怎么搞的，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
但为了息事宁人，也只能这样了。
林庆祥又对王由功说:“李支书还说，从今往后，大队再开着批判会时，也没有你的事了。大队不在乎少一个批判对象。"
李朝阳听了心里又说:“这个林庆祥呀，怎么把这事也许上了，这不是让我向阶级敌人投降吗？"
为了息事宜人，也暂时这样吧。批他不批，时间长了再说。
王由功由于刚才喝了一些水，喉咙润腾多了，他对林庆祥说:“掛牌子挨批斗我已经习惯了，别因为我让李支书落个营私舞蔽阶级立场不稳的名声，就是再不批判我，我还是没有儿子了呀。"说着又泪流滚滚了。
林志强和李杏花听王由功如此说，眼泪也刷刷的流了起来。林庆祥也流泪了，他灵机一动说:“由功，刚才李支书也说了，他有三个儿子，小儿子小柱今年也十五六岁了，正上初中，过继给你，给你养老送终。"
王由功苦笑了一下说:“这可使不得，我一个坏分子，哪能受得起呀？不能让革命干部的孩子背我的黑锅，我命中无儿，我认了。"
李杏花很聪明，动情的说:“叔，你只要不嫌弃，我就是你的闺女，我会象对待我的亲爹亲娘一样对待你们。"
林志强也跟着说:“还有我，你把我当儿子也好，当女婿也好，我和杏花一块孝敬你们。"
王由功很感动的说:“谢谢你们俩个孩子的好意，杏花，我们老百姓沒有人说你旁的话的，你是你个好姑娘，还有志强，你也是一个好孩子。庆祥队长，看在你的面子上，看在志强和杏花两个孩子的面子上，我让人把孩子弄走，我不给你们添麻烦了。"说过从志强怀里坐直了身子。
王由功的老婆也从杏花怀里坐直了身子。
杏花又紧紧地搂着王由功的老婆说:“婶，你和俺叔真是我的好叔好婶，我不会忘了你们的情。"
林庆祥一颗悬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他赶紧让林志强站起来，去找三辆架子车来。
林志强慌忙站起来，又叫上李菜园的两个社员，找来了三辆架子车，分別把王由功夫妇和孩子的尸体抬到一辆架子车上，拉离了李朝阳家门口回王李庄。
人们也随后走了。
只剩下朱书记李朝阳林庆祥和李杏花了，李朝阳问林庆祥:“庆祥，你咋啥都给他许上了，又是锯林场的桐树合棺材，又是让学校出钱买衣服，还说再开着批判会时不批判他了，还要把我小儿子过继续给他，这多高的条件呀。"
林庆祥憋了一肚子的气又发出来了:“我的支书祖爷祖奶奶，你就沒有想想，人家唯一的儿子死了，还是你儿子不负责任而死的，条件不高不硬行吗？你要不愿意，还不晚，我还把他们叫过来。再不然，让你的儿子给他抵上一条命，这些条件一个也不用了。"
李杏花也生气的说道:“爹，你还是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思想呀？你就没有看看这是啥事？你就沒有看见庆祥伯为了劝他们费了多少口舌吗？你就没有看见我和志强拉多大下风吗？"
朱书记说:“李支书，志强和杏花这两个孩子作的真是不错，你咋还不如两个孩子呢？既然林队长这样许了，就照这么办吧。李支书，我给你说，要改改别的人家，看能给你会结局？闹三天是小事，非把你儿子小兵送监狱不行。你说你家李小兵，当老师不好好教学，净搞那些歪门邪道，象什么话？"
李朝阳苦笑了一下，心里说:“好好教学到底是什么样子呀？林新成那一套不行，李小兵这一套也不行，贫下中农占领学校阵地真难哪。"
朱书记看李朝阳那呆呆的样子说:“别迷瞪了，赶快上大队，开开大广播，通知全体大小队干部，到大队开抗旱抢种紧急会议。林队长，你去落实你许给王由功的那些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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