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六岁那年开始对自己的姓氏产生好奇,那时候电视上正在热播一个片子,叫《水月洞天》,讲的是童、龙、尹三个家族500年间的恩怨情仇。隐居世外的童氏一族重出江湖,在江湖上引发了一场血雨腥风。当然,最后的结局是正义的童氏一族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于是再次退隐江湖,不知所踪。
我于是很容易联想到:童氏一族既然要隐居世外,那肯定是要到很偏僻隐秘的地方,那样才能让所有人都找不到。要偏僻隐秘,自然是要到大山里。我的家乡地处云贵高原,四面环山,不正好符合这个条件吗?所以我固执的认为,我们这一支,肯定就是《水月洞天》中童氏一族的后代。还有,《水月洞天》中是童氏三兄弟出来闯荡江湖,我哥 ,我,还有我堂弟,我们刚好也是三个,这绝对不是巧合——这江湖又要变天了!
自从我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就感觉到有一种沉重的使命感在我的身上。
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开始向大人们探询我们童氏一族的来历,但大家都说不知道。我又问我们是不是童博(《水月洞天》里的主角)的后代,大人们就问我是不是看电视看傻了。我没有心灰意冷,反而愈发坚信自己的猜测——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只有到了最后关头,主角的身世才会真相大白;又或者这些大人也不知道真相,只有真正的掌权者,家族的族长才知道这个秘密,要等时机成熟的那天,他才会让一切大白于众人。但既然我已经先知先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就不能坐等时机成熟,时机不就是主角创造出来的吗?
族长肯定知道真相,但是我们村里也没有族长啊?不,族长肯定是有的,只是为了更好的守护秘密,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我开始偷听村里老人们的谈话,电视里不都这样吗,年纪最大的就是族长。村里的老人一到天黑就时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说不定就是在讨论家族秘密。肯定是这样的。
为了探听老人们谈话的内容,我潜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他们聊的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的话题,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一度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直到年末一晚在窗外我听到大伯公这么说:“我们这边已经好几年过年都没有回童家沟去上坟了,今年怎么都要回去看一下了。”几个老人也都点头说是。
这一发现使我振奋不已,我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第二天我就去质问大伯公“童家沟”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童家沟的?”大伯公一脸吃惊的看着我。
“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快说是怎么回事。”大伯公吃惊地样子使我更加有理由相信自己接近真相了。
大伯公迫于无奈将“童家沟”的事告诉了我。
原来我们这一支童姓原本不是这个地方的,而是从山的另一边,一个叫童家沟的地方迁过来的。童家沟那边的各种条件都不如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好,所以我们的一世祖,就带着我们这一支迁了出来,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刚开始的时候逢年过节还有人回童家沟去上坟烧香,但时间一久,加上路程又远,交通也不方便,已经好多年没人回去了。
真相就是这样子的吗?我不甘心。于是我进一步猜测还有更深更大的秘密埋藏在童家沟。大伯公不是说今年要回去上坟吗,我也要去。
爸妈说那边太偏僻了,车都开不进去,走路要走半天,不让我去。但最后还是没能拗得过我,在我苦苦哀求下,爸妈还是答应了。
终于到了童家沟。果然,这里比我们哪儿环境更加恶劣。坐落在半山上,连条马路都没有,到处都是裸露着石头的陡坡,简直找不到块平坦的土地。我们那一支童姓迁走之后,其他人也陆续搬到了别的地方居住,现在村子里只零星地住着十来户人家。村子中央有个破破烂烂的童氏宗祠,里面供奉着童氏的祖祖辈辈。除此再无一点出奇之处。
我失望了。这就是真相了吗?我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砰”地一声就碎了。
童家沟之行后,慢慢地,我就对探听家族秘密这件事失了兴趣。
文/童闾
2019年3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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