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塔星球（6）

一股强烈的恐惧感袭击我的大脑，两腿不再流畅的潜水，而是打着哆嗦上游。

我机械式地划动腿脚，背后的东西似乎比我想的要安静些，除了几声咕噜喝水吐水的声音，再也没其他动静。

克塔星球上的奇珍异兽，我也知道一些，比如恩柒说的那几个脚印对比的参考对象。虽然在克塔人在此定居之后，它们的数量已经不足两千，且被列为频危物种。它们体格或大或小，牙齿锋利如锯齿，一只体长一米半的毫猪进嘴，都跟玩似的。看到它们的生活记录时，我很坦然。可此时，我却有些胆怯。

明着的东西我是不怕的，就怕这暗着来的不知名的东西。不怕危险，不怕黑暗，而是怕危险中不知名的凶险，黑暗中不知名的暗算。

感觉游了很长时间，直到上方的湖水透着光，两腿才不那么哆嗦，冲出水面的那一刻，有种活过来的感觉，上浮星的光依旧刺眼。

“欧仈，那只大蓬鸟没丢吧？”手控里传出赫尔的声音。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我有些激动的语无论次：“赫尔，恩柒你们在哪？”

“我在岸边，我把坐标发给你，快过来，我等你。”再次传来赫尔不咸不淡地声音，我的心才安定许多。

平静下来之后，我才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他问我，大蓬鸟没丢吧？

难道，从我落水，再从水底游到湖面，背着的都是那种该死的鸟？

顶着怒气，一路根据导航奋力游。

导航功能真是强大，时不时提醒我，该拐了，该转了，偏移了游道之类的，本来就压抑着怒气，被一点点，点燃。

游到岸边时，看到赫尔很闲散地坐在湖边，侧望着远方，很是注目的样子。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死了。”赫尔招呼我游到他身边，却不让我上岸：“这片沼泽承载力有限，你如果坐上来的话，我们都会陷进泥沼里的。快来，让我看看我们的战利品。”

赫尔帮我转了个身，夺下我背后的东西，身体顿时轻松许多。

待我再转身看他时，他正狠狠地甩大蓬鸟嘴巴子，嘴里念念有词：“醒醒，醒醒。”

“之前在水里的时候，还听它咕噜两声呢，只怕现在已经被你扇死了。”我说。

“死了吗？”说着，就对大蓬鸟做复苏工作，如果不是我在一边用奇怪地看神看他，估计他已经做人工呼吸了。

对他这种疯子行为实在提不起兴趣，转头望着复又平静的湖面。

明明刚才风起云涌般翻腾，这会儿却平静地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太奇怪了。

“在湖底，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赫尔问我，手上功夫不停。

“长着腿的鱼虾算不算特？”我说。

“不算。”

“那两个发光的东西，算不算特别？”

“不算。”

我手略哆嗦地打断还在给鸟做复苏工作的赫尔，指给他看，心脏已经卡到嗓子眼，声音有些压抑，正如我现在看到的东西制造的压迫感！

几十米长，像蛇一样富于弹性的脖子，弯成不可思议角度，两只像宝石一样的巨大眼睛发着蓝光，嵌在比那个印记大两倍的头上，几米长的舌头时不时吐出来，露露脸，也露出上下颌间两排长臂长，像桩子一样白森森的牙齿上……怎么看，都有种美食在前，抵挡不了诱惑的样子。

它是把我和赫尔当成了美食？

“它的个头，就是恐龙种中的巨人。”赫尔不再管那只死鸟，转过头来看：“难道刚才沼泽旁那棵椰子树是它？”

“现在重点不是讨论它是不是椰子树的问题，该怎么办！你倒是出个注意。”看到那根长到像随时都能断成两截，又断不了的脖子，实在有些瘆人:“这是什么怪物？”

“这不是怪物，是始前巨龙，是腕龙、雷龙、震龙的祖先。”赫尔说：“理论上，它已经灭绝了，因为体型过大，行动吃力。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活的。”

难道不是变异物种？

“那它怎么还没死？”

赫尔扫视一周：“我猜测，是这里周边的风水。你看，那片沼泽，每年初春，沼泽地都会经历一次水灾，这片沼泽全部被深埋在水下近一米，再加上爱贝仙湖这个天然的澡堂，很适合它洗澡……”

我有些听不下去：“你是说，它没灭绝，全是因为这里能洗澡？”

“欧仈，你要知道，它们都是蛋生生物，条件适宜，巨龙蛋可以存放几年而不坏，再孵化出来的机率高到50%。”赫尔面色很认真：“我想，它应该是最近几年才被孵化出来的，水生龙。”

哈？！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在生物界中的祖先一词，都要往上万、百万年前上推的。按赫尔的说法，显然理不通。

先不管赫尔是不是在忽悠我，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刚才差点要了我们命的湖水旋涡，就是这条巨龙制造的，还是在洗澡玩耍。

几句话间，巨龙已经低下它高高在上的头，长长地脖子以优美的弧线弯下来，像被扯弯的竹子，只要我和赫尔轻轻一踫，就能以100千米/每小时，甚至更快的速度反射回去，比攻城用的投石装置都要快准狠。就是不知道，它的脖子会不会因不堪其重而折。

这诡异的画面中，最令人不安的就是它的眼睛和牙齿。

两只如窗户一样阴郁的眼睛，上下两排明晃晃，白森森地牙齿在半米至一米之间高，啮牙裂嘴地慢慢向我和赫尔这边移动。在这巨龙面前，我和赫尔就是它身上的虱子，不，比虱子更大，更显眼些。

“赫尔，现在最要紧的，是不是逃命？”我承认，这巨龙不是视力太好就是鼻子太灵，我和赫尔相对于它，这么小的体格都能被找到，看得我直打哆嗦。

赫尔比我镇定许多：“是的。”

说完，扑通一声，跳入水中，速度之快超乎我的想象。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紧随其后，却找不到赫尔的踪影。这让我有些慌，不确定，他是跑的太快，还是被什么奇鱼怪兽给抓走了。

正当我为他担心时，手控上通迅功能里传来赫尔的声音：“欧仈，在你的右手臂两个按扭，按下那个小的。”

我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依照他说的做。

刚按下小的按钮，下一秒，防护装置像活了一样，保持着可以忽略不计的振动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拖着我的身体前行，钻入水里，而且是以飞行器的速度。身体保持“出发”前的动作，酸累又没力气动，感觉自己的脸已扭曲变形，连骂人的想法都没有。爱贝仙湖里的奇鱼不多，贵在我速度快，飞的这一路，身上就“顺手牵羊”撞了不少。

等我找到赫尔，他正在水底玩一只半人高无壳的蜗牛。

“恩柒精进的制造技术，再配上我独特地设计，果然让你变了一个人。”

赫尔通过手控通迅功能跟我对话，又把我身上带回的“战利品”一一卸下，逐一看了一遍，像模像样的。

“你不是理论博士吗？怎么还对物种起源有研究？”我讽刺道。

如果可以，我倒真想痛快地骂他一顿，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防护装置还有这功能？

早就该想到，老子费力游了那么久，累的剩半条命才找到他，赫尔却很健康地闲情逸致地晒浮光，还关心问大蓬鸟有没有丢。那时就该想到，这防护装置不仅仅有防护功能，不止是为我一个人设计的！

在离开飞行器的时候，他说幸好制作了三件，否则就要交待在这里的鬼话，才是他真实的想法吧。

知道赫尔不靠谱，却不想在生死关头，也这么糊弄人，真拿我这个“宠物”不当命看待。即使习惯了我的存在，等我意外死亡后，以为取我身上一块皮，就能复制出第二个我来？那复制出来的和现在的我能一样吗？即使长得的一样，人生经历，对未知的敬畏，对已知的怀念，对他和恩柒发自肺腑的感激能一样？

笑话！

“理论源于对自然的了解，尽管从我出生到来克塔之前，一直不认可这个道理。”赫尔快速扫描过那些“战利品”，才放它们离开。有一些经不起赫尔的摆弄，直接一命呜呼，肚皮翻白。

“现在不是宣讲你人生理念的时候吧？是不是应该先找到恩柒，或者对付那只巨龙？”之前呼叫了几次，恩柒都没回应，这很让人担心。

“啊，你说的对，我们应该先找到恩柒，然后一起对付那只巨龙。”赫尔前一句话很是赞同我的想法：“可怎么对付这条巨龙呢？埃德·巴昆图说，几种能波武器对它都不起作用，根本伤害不少了它。”

听他如此说，我也开始为难。

“是因为体格太大？”

话音刚落，一股巨大的旋涡再次袭击来，长长地波旋极速旋转，所向披靡，这速度在水下算是极速了。虽然与赫尔逃跑的速度相比，慢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