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群山中,盘卧着一座发着霉味的小城,密林里的雾气和苗民一道拥进这里,飘在天上,趴在土里。
一家廉价旅馆,明晃晃的白炽灯把黑暗逼进了床底,床头柜上有一盘拆散的蚊香,床尾摆着一架红色的风扇,四壁与天花板因为受潮,鼓起了大大小小的包。一个男子趴在旅馆的地上,额头和四肢紧紧地贴着地面,他无比地干渴,他渴望钻进这土里,渴望冰凉的雨落在背上,渗进肺里、血管里,在他腐烂的头顶,黑色的头发中长出一丛树苗,一寸一寸,榨干这油腻的肉体,孕育真正的生命。
窗外是一座繁华的商城,绿色的彩灯从天上沿着大厦的墙壁一直垂到墙根,半透明的、深浅不一的、酒红色、墨绿色的玻璃镶嵌着各种山里人看不懂的洋招牌。趴在地上喘息的男子,被迷幻的城夺走了自己,他感到自己总是半漂浮着,似乎死了却又活着。身边走过的人,有的也是漂浮着,有的半截在土里,有的和泥土合成一体。
这男子压抑着气息哭泣,他一丝不挂地拥抱大地,渴望着。他想回去,回去,回到山里,用锄头挖坑,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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