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晚饭过后，A看见她又点燃一根烟，并不熟练的动作哆哆嗦嗦的火儿，街道上的污水被照亮小小一个边缘，像银的。他敲敲B的胳膊，说了一句，别抽了。没有感情色彩。B没有说话，长长的头发垂下来总是像要被火燎着。烟头小小地闪了一下，呼吸一样平缓。
A已经很久很久没抽烟，他没有烟瘾也讨厌发黄的手指，每次看见B瘦小佝偻的背都有点无言喻的厌烦。26岁而已，看起来像是风尘了好多年。而B，他知道，只不过是个怂蛋，不太叛逆也不敢疯狂，连大笑也没有过，总是噤若寒蝉。
他想，十年的相处，已经到了一个极限。所有的爱都已经变成了凝固的蜡油，没有激情没有新鲜，身体的纹路起伏都已经谙熟到毫无意外。但是自己一直不愿离开她，在寂寞的大城市里总是很难再找到一个稳固的寄托。他从来感觉不到B鲜活的生命力，所以总是在有点厌烦地期期艾艾。他非常爱她。
B又抽了一口烟。她看了看身边高大沉默的A。十年相处，他的爱还是一样拙劣，一如她曾经热烈地爱过他的时候，他沉默无言的表情和哆嗦着伸进衣服的手。
每一口烟都让B足够头晕恶心，她坚持抽，抽了一包，许多包，许多条。
她只是无法忘怀当初A的冷傲，她曾经多么爱他，多爱他就有多恨他。
所以她要为他生一个孩子，必须，她抽很多的烟喝很多的酒，她吸毒、流连夜店，沾染了一身莫名其妙的病毒。她只是要这个孩子丑陋、残疾、愚蠢、恶劣……孩子是他将来的分身。她恨死他了。
所以，她多恨他，就有多爱他。
<2>F，C今儿又去找D了你知道吗。E兴致勃勃地跟我讲。我说，得了吧就他？天儿都不会聊，只会洗衣服做饭缝缝补补的，这种男人能要么。一喜欢就这么多年，哪次过节他不去找D我才觉得是个重磅新闻。
E点点头，是的，我操这孙子简直给我们哥几个丢人。小学时候看上D不敢跟她说话，初中时候跟人家上一个学校每天多跑他妈俩小时，高中D男朋友换了无数个，他就当钱包出气筒卫生纸，屁股都擦不上人家的。这特么也能坚持这么多年，我看了都感动。
手机突然响了，我看看手机。没接茬，E还在喋喋不休。
你特么知道么，喜欢这么多年不敢拉人家手不敢表白，真孙子！要是我早就推倒，哪还等现在，上了就是他的！
我先出去一下，你晚上自己找饭吃去。我抓起外套就出门了，E早就习惯我这神神叨叨的劲儿，我俩住了这么久，他简直就被我养成猪一样的汉子。我想了想，没开车，打了辆黑车这么着快20分钟能到，果然，一去就看见D坐在小区楼下花坛像个孩子一样的哭。我走过去。
D，你真的怀孕了？她没说话，眼神深深埋在头发里。最后她点点头。
你知道我没法儿跟你一起，E跟我……而且C……
我知道。她抬起头来，哭的一塌糊涂的脸，花得异常丑陋，扭曲得就跟她在床上的表情一样。
C突然收到一条短信。他看看手机，是D的。赫然几个大字：结婚吧！！！
突然又有一个震动。F的。他略有点奇怪，这男人自从跟E在一起再也没发过短信，今天要说什么。点开，一行无措幼稚的字，D的语气。我怀孕了F，我爱你，我特想给你生这个孩子，特别想特别想！求你了跟我在一起吧！！！！一串儿惊叹号，滴血似的祈求。
他马上拨通手机。爸，是我。我搞定那女的了。
对，没错，就是那个特傻逼，家里有钱那个。房子车都有，对，不用操心。没事儿，那妞儿特傻。嗯嗯，我知道，晚点儿办。千万装病，千万别出钱，别跟她家里见面。你放聪明着点儿。恩啊，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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