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下(三)

祁连山下(三)

        牧场呈一个硕大缓平的锅底状，河水从最低处流过，河两侧过了一射之地各是一个平缓的坡形。从坡往上走时，无边的绿像湖水一样向你绵绵不绝地涌来。我抱着一摞砖跟在他们后头。远处像有个什么框架，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个秋千。两边各是两根木桩交叉，上面横条圆木，吊两条铁链，搭一木板。那木头看是有些年头了，裂了口子，颜色灰黑，一处一处快要生出苔来。秋千下掘出一块长方形平地，地面坚硬，草丛相对稀疏些。xx，阿吉娜她们把东西都放了下来，看来我们是要在这儿野炊。

        我回头一望，看天地更加辽阔了，北面山下的那条路此时看起来像条白色的绳索。水声成了一片茫茫的哗哗声，像轻柔的诉语。微风吹拂着，轻轻从牧场漫过。南面叠嶂的雪峰则看不见了，山更真切地向我们显现，更大更高，山下是和牧场一样的草，草漫延卷上山坡，越上越稀疏，最后露出青黄相间的岩壁，岩壁越来越陡峭，乃至削立，耸入高空，一层雪披在锋顶，不过那雪比远处看薄多了。阿吉娜和旦旦格试着荡秋千玩，xx坐在一旁，他看起来有种完成任务的轻松，看看俩妹子，看看我，又向四处眺望。两个姑娘相互推搡，一阵笑，一阵叫，她们的笑和叫就像一把珠玉抛洒在一面庞大的清锣上，溅起一连串清翠的响。而碧蓝的天空就像那面清锣。她们的笑声和叫声在整个牧场里荡漾，清莹透彻。我被她们的笑声和叫声感染了，看着她们兴奋的样子，站在一旁望着她们也嘻嘻地笑。

     

祁连山下(三)

      xx坐了一会说:"我给咱搭个锅灶。"说着起来忙活了。两个姑娘继续荡着她们的秋千，玩得忘乎所以，她们格格的笑声像花辦一样在晴空飘飞。我信步朝前走，雪山当你离她越来越近时，她却隐退了，我更清晰地看到雪山山体的沙砾，山顶的雪则越来越暗，像天上抖落下来的粗盐。一朵一朵的云时不时从山顶飘过来，飘向牧场的上空，然后慢慢幻化，飘散，一丝一丝地消失在蔚蓝的天空。走累了我就坐在牧场高处的沿线上回身观望，牧场像平缓的波浪起伏不定，再看那条河是从牧场底部逶迤而下，像舞女甩摆的腰身，妩媚妖娆，远远望去水面上时不时闪起豆粒般晶莹的水花。我痴痴望着，眼前又生出些梦中景象来。

     

祁连山下(三)

        一场长雨过后，一天醒来，家门周围枯黄的山全绿了。各处的山都披了厚厚的绿，那绿是从大山深处滋长起来的，很厚实很茂盛，于是环境彻底改变了，我爬上山，从茂密的草丛上穿过，钻到旺盛的庄稼地里，庄稼旺盛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我看到对面山坡上绿色的草皮间搀杂着一坨一坨的各色的野花，在清晨的阳光里笑……

        又一个早晨，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片草原上，我确定那就是属于我的生活。有一排简易的平房，门口有一电杆。草原很辽阔，空气湿漉漉的，几只鸟儿站在电线上叽叽喳喳地叫，房子一侧，一匹马正在逍闲地啃草吃，不时地甩着尾巴，身上似乎披着一场梦的颜色。我站在电线杆下远眺，隐隐约约听见远处流水潺潺的声音……

        我眼前又出现了这梦境。我想我之所生出这样的梦境，是因为家乡长年干旱的缘故吧，所以生出了的绿色的湿漉漉的梦。弗洛伊德讲，梦是人的愿望的达成嘛。

   

祁连山下(三)

      坐了很久，我又回到xx他们那里。xx已架好了锅，阿吉娜在草地上铺了一片塑料，摆出了吃的，旦旦格跪在一张帆布上嘬着嘴吃一个西红柿。阿吉娜笑着对我说:"yy，你天生就是个牧人。"我说"牧人？"阿吉娜说:"我们牧民有一句话说:'……你看那个人一动不动，他天生就是个牧人。' "我说:"是嘛？不过我的梦想就是当个放羊的人！"阿吉娜又格格地笑，她说:"……你的这个梦想容易实现！"我说:"是梦想的都是难以实现的！"

     

祁连山下(三)

      阿吉娜格格地笑着。

        我突然想起一句诗来:

      "可是，他却迅速地离开这些

        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句子，

        然后又逃离自己，混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