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在黑夜中醒来,或者是浓重的黑,或者是稀疏的黑,总归是黑色的。这是夜的本质,而在夜里大部分人都在熟睡,咬牙切齿地磨牙,大声呼喊,汗涔涔地在床上扭来扭去,还有咯咯地笑着的,我是很平静地醒来,眼睛忽然地张开,看到了黑夜的黑色。
醒来后我就睡不着了,最近我总是醒的早,而且越来越早,起初是6点,然后是5点半,接着是5点。
在盛夏的三伏天里,也许我是被闷热的天气给叫醒了,我把空调打开来,冷气从头顶压下来,浑身的毛孔接触到了冷嗖嗖的压缩机喷出来的空气,这人造的寒冷,总让人感觉突兀,不自然,我是喜欢自然的人,自然的凉爽,自然的风,所以即使在盛夏最闷热的天气里,甚至是狂放暴雨,拇指头粗壮的雨水向子弹一样打的玻璃砰砰直响的时候,我依然把窗户开着,自然是什么样的,我就领受什么样的自然。
自然是雨,我就闻着湿漉漉的夹杂着泥土的腥气和嫩草、树叶混杂的汁液的气味,自然是风,我就任由风从胳肢窝穿过去,或抚摸或抽打着我的脸、手、脚趾头,任何裸露在空气中的身体都迎着风,毫不避讳。
我今天的醒来,是5点,夜的黑色比平时淡了一些。
我无意中竖起头,往客厅方向望过去,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望过去,也许本来就没有什么缘由,或者一些未知的信息无意间被我眼角捕捉到了,我感觉到异样,所以就要用眼睛看过去。
客厅一侧的墙壁上,已经被涂上一层红色,是浓重的橘红色,很浓郁,很沉重,像一片粘稠的汁液均匀地涂抹在乳胶漆的墙面上,没有特殊什么图案,它在缓慢地游移,每一处边边角角都是活的,他洒出来一片的写意画。
我还为完全醒过来的脑袋,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一副画,夜的黑加上浓的红,就展现在我的面前,这就是朝霞了,刚刚出生的朝霞,正在孕育中的朝霞。
我慌乱地从地铺上爬起来,仰着头往窗口看出去,可是窗户是冲南的,我只能看到几处暗淡的光影,想着淡淡的金边。
我替他上妥协,摇摇晃晃地穿过走廊,着走廊走得着实长了一些,也比往日艰难,可是那片浓郁的橘红像揪着我的心,我还是慌乱地跳到客厅中央,一面争宠东面的落地窗钱,一颗鹅蛋班大小的太阳被两幢高楼的棱角含住,好像那棱角把蛋黄给咬破了,那片橘红就沿着天地一线向两片无边无际地铺展开来,那光是温柔而又豪放的,我睁着大眼看它,都不觉得刺眼,我的眼睛是湿润而温暖的。那片光把黑夜划开了一个口子,这个口子上面是灰蒙蒙的天,下面是黑沉沉的楼和道路,它强烈地攫取着我的所有意志,好像我整个人都融化到橘红里。
距离上一次看到朝霞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而上一次的感动似乎都已经淡然了,而在一个普通的清晨,一次无意的醒来,误打误撞地再次碰到,心底泛起来话,却无从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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