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大二那年,枣儿正在学校里为以后的人生之路努力拼搏。因为不能见面,我们把对彼此的牵挂用信件的方式通过鸿雁传书。枣儿在信里倾诉着学习的辛苦,还有跟同学的敌友关系,但更多是讲班级一些从农村考进二中的学生。他们日子清贫囊中羞涩;他们吃最孬的饭却最晚回到寝室;他们对知识是怎样得如饥似渴……这些深深打动了我。我想,枣儿之所以面对他们有所触动,是在他(她)们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吧!
日子就这样飞速向前。暑期很快来了,我没有回老家,而是留在读大学的那座城市打工。因为每天早出晚归,收到枣儿的信件不那么及时,加之两个月的暑期结束后我又加入了学生会,事多而杂学习任务逐渐加重,给枣儿回信的频率逐渐降低。但枣儿依旧热情饱满地给我来信,信中,她表示将来一定要考取我就读的城市和大学,那样,我们就成了师友,也无需借用书信联系了。她字里行间中,无不流露出对我的思念和爱恋。我不是石头也不是榆木疙瘩,怎会感受不到她信中的浓浓情意?我未来的出路在哪儿?我和枣儿会不会走到一起?然而这些,怯懦的我并不敢去想。
一九九一年,在即将大学毕业这一年的年末,学校还未放寒假,我突然接到一封加急电报。我的心慌慌的感觉没处落地,总觉得有事要发生。看了电报地址不是我们老家,我的脑门儿忽然晃出枣儿的姨妈家所在的街道。难道是枣儿出事了?
待我快马加鞭地赶回时,还是没能见枣儿最后一面。枣儿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是被一辆贩卖蔬菜的货车带走的,再也回不来了。那一天天空飘着小雪,乌云像一块黑色的帷布将头顶遮挡得严严实实。凛冽的西北风刀子一样割着路人的脸颊。那原本是一个美丽的礼拜天,是一个去掉满身疲惫快乐的日子。枣儿穿着厚厚的棉衣,踩着积雪徒步朝着图书馆走去。就在她穿越斑马线时,一辆白色的货车像一头发了狂的雄狮,朝着枣儿的身后飞奔而来。枣儿扭头的一瞬间,发现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姑娘正垂着头在路旁的垃圾桶旁边翻找着什么。枣儿大声呼喊让她离开,可小姑娘全神贯注着不作回应。枣儿来不及多想像松鼠一样跳过去推开了她,而自己却被那辆失疯的货车推出去十几米远。
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枣儿大好的年华定格在了十八岁。十八岁,青春的象征!十八岁,有“火”一样的激情!十八岁,梦想开始扬帆起航;十八岁,敢拼敢闯的年纪,枣儿却带着它们永远地离开了。
很多年以后,每每想起枣儿我都会心痛不已。那些有苦有甜的记忆,情愿被封存在坛子里不见天日也不愿揭去封签。又过了很多年,我结婚了还有了孩子,我的美丽娇柔的妻 ,长着一张酷似枣儿的脸,唯独缺乏那双曾经惶恐不安的大眼睛。
而今,又捧起当年枣儿给我写的信笺,翻开那本外皮泛黄的笔记本,我的思绪总是不受控制地被带回过去。亲爱的枣儿,你在那边过得好吗?我的眼泪再一次顺着脸颊跌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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