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乔木
【03】
凋落的繁华是夜,非常寂静。偶尔驶过省道的大卡车轰隆隆之声像是夜间突然响起的号角,激起流苏心中嚣张的气愤。
这是一个坐落于省道旁的破落小乡镇,也是流苏工作的地方。因为离家远,流苏每晚都蜗居在单位的这间小宿舍里,来这里快五年了,每夜对着黑乎乎的山头,听着路过车辆的疾驰声,流苏总有一种想要逃离的迫切感,但随即就被无奈周身包裹的无法抗拒。听老同事讲这里曾也有热闹的集市,也是连接A省与G省的交通要道,只是近几年政府出台了各项移民政策,鼓励老百姓走出去发家致富,留下的仅是些老弱病残之人。虽如此,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仍丝毫不能引起流苏的亲赖,机械的工作而已。
流苏虽未出生于大城市,也非每日盘横在写字楼的纵横交错间,但是流苏向往那种每天画精致的妆容,着考究的裙裳,脚踩锋利的高跟鞋,所向披靡的白领生活,这些都能激起流苏认真工作、努力向上的欲望,每天穿梭于繁忙工作中,没空悲春伤秋、感慨呻吟。然而这里只是一个乡镇,很穷的乡镇。
想着白日发生的事情,流苏一晚上都气愤不已,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好心做好事的结果何以会让自己被扣上撩骚的帽子。
流苏在这个乡镇做着大家避之不及的工作—会计,虽只是一个小乡镇,但是体制内的会计总会被各项审计、检查搞的身心俱疲。流苏讨厌现在的工作,讨厌这里的一切人和事,但这不影响她认真工作的态度。尤其对贫困的老百姓,她更是热心帮助,善良的流苏觉得这里老百姓的贫穷让她有些心疼,有时候老百姓苦哈哈等到的救助金不过是自己一件衣服、一顿饭的钱。所以涉及老百姓的困难她总是事无巨细的帮忙处理。
事情得从一周前说起,那日,流苏正在办公室忙着整理账目,随着敲门声,一个老太太蹒跚的走进来,大约六七十的样子,流苏停下手中的活忙招呼老太太坐下来,流苏悄悄打量着这位老太太,与以往来办业务的人不同,老太太穿着整齐干净,流苏心里想着定是一位明白事理的贤妻良母。谁知,心里的衡量不经推敲瞬间就被打破,老太太身未坐下就已破口大骂:“公社不让她老太婆活,还有没有王法了”。流苏听了在心底偷笑,现在哪还有人将政府单位叫公社的。听着不顺耳的叫骂声,流苏耐心的等待着老太太诉说事情的来龙去脉,无非又是救助金的事情罢了,老太太的儿子不孝顺,领走了老人的救助金,而老人又跑来单位闹事,在这里待久了,这样的事司空见惯。流苏反复查阅资料,了解自己所有工作流程、手续无误,就想着这种不在自己职责范围的事情还是置身事外的好,但看着老太太哭天抹地的样子也挺可怜,就答应帮他和儿子沟通一下。沟通无果,母子二人都想将救助金据为己有,清官难断家务事,流苏好说歹说才将老人请走。
又一日,流苏请假回趟G市,带孩子到医院看病,门诊排队的档口尽然偶遇了老太太的儿子,因为之前有业务接触,流苏是记得老太太的儿子叫李旺的。打了招呼寒暄几句,流苏劝说李旺不要争那几百块的救助金,老人终归是老人,赡养老人是晚辈的义务,再说也没几个钱,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上哪还挣不来几百块钱。最终李旺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孩子闹,流苏也就匆匆离开。
流苏再去单位上班的时候,流言蜚语洒满一地,尽都是关于流苏和李旺的。原来老太太又到单位大闹一场,流苏与李旺的偶遇已演变成了在G市流苏与李旺一起在某某饭店吃了饭,教唆李旺争夺老太太的救助金等等,言语之污秽难以入耳。
流苏气愤又苦笑,但却不想辩解。
她在那一刻恍然明白,贫穷,本身没有错,错的是一个人在物质和精神双重贫穷的情况下,连做人最基本的良知也丧失了。贫穷不是一个人得寸进尺的理由,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一个人打着穷的旗号博得别人同情的时候,注定着她永远走不出贫穷的困境。一个老人,本该是受人尊敬的年纪,却因经久的贫穷,而为了几百块的救助金违背良知,这是贫穷的劣根性。到底是什么至使这些人裹足不前?乡村的闭塞?教育的失衡?还是发展的滞后?流苏觉得最根本的原因是自我局限性,生而贫穷,却永远将自己圈在贫穷的牢笼里。
思想决定高度,在这样一个贫穷落后的小乡镇,文化知识的欠缺造就了无论老人还是年轻人都将政府的救助当成了救命稻草。国家大力倡导脱贫攻坚工作,致力于让老百姓脱贫致富,可富从何来,仅仅是家中银行存款的数额增长,还是粮仓灌满粮食。这些都不足以脱贫,脱贫不是给钱,不是让政府的救助金成为老百姓存折上好看的数字。脱贫最终的目的是要将根深蒂固的穷的思想剔除,让老百姓有自觉脱贫的意识和能力。
《淮南子·说林训》中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一味的给予救助,只会让贫穷的人困守于他们的贫穷思维,没有牵引力,走不出贫穷的困境,连最基本的良知也悄悄逝去。
薄伽丘曾说:“贫穷不会磨灭一个人高贵的品质,纵然你衣衫褴褛满身泥土”。
真希望,贫穷的人因着穷,凭借自己的双手,保持一份善心,远离贫穷,亲手铸造幸福人生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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