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莫言,我是没多少了解的,只是听说了他获得了诺贝尔奖,还是全国头一个,身边的人都在讨论,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他写了什么书我却是感兴趣的,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没去拜读,心想肯定是严肃文学,而严肃文学我自认是读不下去的。
过了很长时间,想着总该读些著名作家的著名作品,与人推杯换盏时装装知识分子。最先接触到的是《丰胸肥臀》和《蛙》,从这两本书中,我选择了书名没那么有冲击力的《蛙》。
只可惜没读几章就放弃了,如今只依稀记得描写了一位乡村女医生的故事。这部作品给我的感觉,像是一位长者,絮絮叨叨地讲述一位朋友的生平往事。前几章中没啥惊天动地的大事,都是这位女医生的生活素描,意外的是读来并不枯燥乏味,像是一块黝黑平常的磁铁,书虫一被吸上逃离就难以抽离。但一旦逃离这块磁铁,也就难以被再被吸上,我当时年纪小,心浮气躁,心里默默下了定论:尽管读的时候很享受,但我是不喜欢这类作品的(当然正在写这篇读后感的我,在这个年龄段拿起任何一本书都是困难的,毕竟我正处于短视频满天飞的时代),直到目前也没有重新翻开《蛙》的欲望。
后来阴差阳错翻开了《生死疲劳》,又被这块磁铁给吸上了,但这块磁铁吸得比较牢靠,我决心耐着性子好好读完。本人读书不多,秉承初中老师劝诫的“好读书不求甚解”的观念,什么惊世骇俗的文章,当时读来心中惊涛骇浪,过后整个故事总是不记得,只能从记忆库中翻出读书时内心翻涌的感受,和某些难以忘怀的桥段。
《生死疲劳》能把我吸得那么牢,我想大概有两点,一是魔幻现实的写作方式,二是幽默诙谐的写作手法,让我时常感慨,我靠,余华说的没错,让人嫉妒,特别是有成为作家想法的人,那就简直是绝望了,书还能这么写。
首先说说魔幻现实的写作方式,叙事主角之一,他是牲畜,是带着地主记忆轮回转世的驴、牛、猪、狗...且不说不同动物的转世切合着故事背景时代变化,就这轮回转世重生的设定,莫言就领先流行小说很多。我也读过一些重生成动物的网文小说,要我说,著名作者和一般作者的区别,在于普通者作品中的动物,还是被人性理智主导,然后借助独特是身体视角,打怪升级,恋爱重生。写得貌似是一只猫、一只狗,但如果不刻意强调主角的特殊身份,慢慢也就忘却了,配角智商稍微在线一些,也能察觉这位“阿尼马格斯”。
但莫言让我相信了,他写的就是一头驴、一头牛、一只出类拔萃的牲畜,西门驴的英勇事迹,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一头健硕的公驴,受母驴影响发狂,西门义牛的壮举,人们察觉出的是牲畜对主人的忠心,西门猪再英勇豪壮,也就是头上树的猪...
主角带着身处轮回,鬼神交织,但高密东北乡读来真实厚重,这样的叙事方式令人着迷。
从小学开始,语文老师就教导我,写作不是文字的堆砌,而是情感的表达,好的文章必定的是能抒发作者感情的,能让读者产生共鸣。我一向赞同她的说法,所以当从一部作品中的主角、配角、乃至龙套身上找到身边的人或者自己的影子时,我便认为这部作品可以称为优秀了。但是我居然在《生死疲劳》中的主角身上看到了自己!可是这位西门大官人以人的身份出现不过几句话,他可是一只畜生啊!
当我看到他受到阎王诓骗再次转世为猪,深感怨愤,发誓饿死自己去找阎王理论时,心想莫言且得安排个什么惊天动地的理由,才能留下西门猪,不然后面的几章怎么写?怎料这猪很是不争气,尝了一滴猪奶便忘了前世今生深仇大恨,沉陷于猪的快乐!兽性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战胜了人性理智,求生的本能总能快速高效地缓解精神的痛苦。不可思议吗?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罢了,看看自己,当我下定决心减肥的时候还不是常常一闻到美食就沦陷,可恶!我与那西门猪何异!
当主角沉浸在为人的记忆中时固然让人感到同情,他屈服于本能的兽性时,也不免唏嘘。这种人性与兽性的博弈在文中常常发生,西门猪标榜自己身上多的是狂欢气质,多的是抗争意识,瞧不起哼哼唧唧的小资情调,无论哪一世,都屡屡做出令人称奇的壮举,然而基本脱离不了畜生的行为框架,也只不过是历史的旁观者,没干出啥颠倒三观的大事。
看着他在人性与兽性间挣扎,我不免哀叹。我没有生活在莫言的年代,没受过大的苦,挨过大的饿,但日常苦恼的大部分也是吃穿住行,喜怒哀乐唯本能而,所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古人是何以写出这样的句子呢?这样的喜与悲是什么样的呢?我想作为普通的生灵,喜怒哀乐多多少少还是难拖自身本心的。我觉得每一代人都在这种泥潭中挣扎,显有人能爬出来...于是我且擅自认为,大概这就是,生死疲劳。
另一个有趣的地方,就是莫言的文笔,从书名看,这本书就不大可能是啥喜剧。还好莫言行文落墨挥毫自如,处处透着幽默风趣,加上作者本人常常下场客串,缓解气氛。这种写作方式真是令我眼前一亮的,我看其他人评论说,这书为啥叫《生死疲劳》啊?这书莫言出场客串200多场,能不疲劳吗?哈哈,可不就是嘛!
每次莫言顶着他的葫芦脑袋出场时,我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本来沉浸在那个熟悉又陌生年代的思绪,咻的一声又被拉了回来。作家莫言总能轻松地将我拉进他生活的高密东北乡,使我相信自己也是一个躲在暗处的观察者。但莫言那小子又能将我瞬间拉回现实,让我想到,喔还好,我只是在读一本小说,只不过书中的事儿都是真实的罢了~你看莫言那小子都亲自出场证明了。每每这种时候我都拍案叫绝,在莫言的一拉一扯中,总的阅读体验痛苦又沉迷,心酸又搞笑,这种写作方式大概只有成为的大师才能用吧?
莫言这小子的出现,既佐证了书中内容的真实性,拉近了与读者的距离,又似有似无地将我与他的世界隔开。
魔幻与现实的交替,兽性与理性的博弈,真实与虚构的拉扯,犹如在泥潭中挣扎,犹如陷入将飞不飞的梦境,在这种极限拉扯中读来确实疲劳~让我们明白这个世界始终不是囫囵清明的,生死轮回,所有的生灵都在拼尽全力的挣扎活着,我想,这大概就是作家莫言想要与读者共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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