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风来年回府,连生便拎着先前酒肆买的两斤雪顶前去探望。风来年见了连生便笑呵呵问:"最近都不见连生在府中停留,今日怎么想着来看看风叔"?
连生笑嘻嘻說到,"连生初来风都觉得新鲜,四处走走看看,顺便带了两斤雪顶给风叔。"
风来年知她无事不登三宝殿,便示意她在一旁坐下,"说吧,连生有什么事要向风叔打听的"?
连生为人聪慧,便不客套直接问到,"风叔可有进德王府的路子"?
风来年听了十分惊讶,"连生进德王府作什么?"
"是连生有两位亲眷流落在德王府,若是可能连生欲将她们赎了带回云州"。连生索性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风来年沉思片刻说到,"连生真要赎人,可以去找公子一试,若是公子愿意,便没有不可能的事。
风来年的建议让连生有些犹豫,对云亦庄自始至终心存畏惧,单是外头传闻就让她心惊胆战,只是德王府不是茶庄酒肆,岂是想进就能进的寻常地方,更不是拿云亦庄的名头就能糊弄住的。
不过从云州来风都更是不易,连生权衡再三,求得云亦庄相助便是最好最有效的途径了,即便她十分不想接近云亦庄,还是决定一试。
既然下了决心连生起身作揖道,"那风叔能否带连生见见公子?”
“举手之劳,连生不必客气,明日一早你来我这里,我领你去见公子就是。”
“那就有劳风叔,连生先回房了,风叔早些歇息。"
次日连生早早洗漱完毕在风来年房前候着,风来年见他殷切也不忍打击他,领着连生进了内院。
第一次见识真正有钱人家的府邸,连生不禁感慨这后院真是别有洞天,先前以为自己家的后院都不算小,果真还是没见过世面。
转过了几条回廊,风来年让他在一道小石拱门外候着,连生心里既紧张又无聊,见拱门上刻着"摇光"二字,想"摇光,和气之见者也,不过主人好像并不和气呢。连生用脚拨弄着路上的小石子打发时间,消除紧张感。
不一会风来年领着他来到一处湖畔的水榭。眼前是一片极大的自然湖,瀚瀚碧波之中小荷新展,偶有野鸟游戏水面,岸上山石花草树木浑然天成,亭台楼阁掩映在深深浅浅的绿意中,意境深幽似禅修道场。
能于闹市中营造如此清幽之所,财力自是非凡,势力亦不容小觑。连生由衷赞叹 :"云公子可真是既风雅又有钱"。
风来年见他两眼放光赞叹不已,不禁摇摇头,心想这丫头还是嫩了些。
穿过水榭长廊,远远地连生见云亦庄长发未束,广袖宽衣立于临水露台之上,清风徐来,晨曦下似有修道之人的道骨仙风,又似风流倜傥雅客,此情此景看着令人心生欢喜。不过想归想,她可丝毫不敢造次。
若是云州船上连生对他的态度是谦恭有理的话,此刻恐怕剩下的只有卑微恭敬了,连生暗叹到底是形势比人强。
"连生见过公子"。
连生低着头恭敬地站身侧,见云亦庄转过身来更是不敢抬头,全然没了平日里强撑的气势。
"连生找云某有事?"
云亦庄淡淡地问,等着她编出一套说词来。
"在下想去德王府见两个人,风管事说明日公子要拜会德王也爷,还说在风都极少有公子办不到的事,连生恳请公子带进王府"。
连生感到自己的心就要跳出胸口,风来年不知何时不见了,诺大的园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和鸟儿叽叽啾啾的叫声。
"风来年对你倒是不错,连云某的行程都告诉你了。不知连生要见的是你何人,云某不知连生在风都德王府竟有熟识的人。"
云亦庄一番诛心之言說的连生心惊肉跳。
连生慌忙辩解道,"是我的两位至亲女眷流落在风都,连生想去看看是否可以将她们赎回来,还请公子成全"。
云亦庄早将连生行踪目的查得清清楚楚,看着她畏惧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求他,全没了往日不卑不亢的寡淡,忽然觉得此刻清晨的阳光十分迷人,很久没有人让他觉得这么有趣了。
"德王府内院从不进外男,若连生是女子倒是方便,老王爷甚是厌恶云某身边带着娘娘腔的男子"。
云亦庄摆弄着手中的黑玉骰子,态度十分冷淡,对连生的模样一顿贬损丝毫不留情面。
又想到连生在隆盛茶庄要人时诓人的说辞,云亦庄不由心里暗笑,“云公子新宠姬妾的亲人?倒是什么都敢说,新鲜。”
连生见他百般刁难,若是平常之事想必早已离去,而如今像是砧板上的鱼肉,惹恼了他,赎不回人不说,他们一家能不能回云州还是个问题,云亦庄的势力虽然不一定如坊间传闻的那么可怕,但必定是他们惹不起的,如此这般想得她心惊胆战。
一时心灰之极,不明白他为何这样,想来自己做事可谓兢兢业业十分勤勉,不过模样稍显女气,不似通常男子,难道这样也让他厌恶,又或者自己被发现了女子身份,这个念头一出,连生心里一悚,怦怦直跳。
"公子的意思连生明白,若是女子便可进王府一见,如此连生就先告退了"。
返回路上,连生反复回想自己在何时何处出了纰漏,与云亦庄鲜有接触,思来想去始终想不起曾经出过岔子,或许自己多心了,连生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有否被发现女子身份,连生都决定一试,出府先去了一趟客栈,告诉两位父亲近日要去德王府查探母亲们的下落,一有消息就回来通知他们,让二人在客栈安心等候。
回府途中又去缝衣铺买了一身浅绿的莫北女子的服饰,简单添了些脂粉首饰,以备明日进王府之需。
当夜连生辗转难眠,脑子里全是各种推想,加上在二位父亲身上的一千两,手头不过两千两,茶商手中赎人花费尚且如此巨额银两,那德王府岂不更高。
连生一筹莫展,向风管事筹借一点,似乎数额太过巨大,很难开口。只得先见到二位母亲再做打算,于是强压愁绪,让自己慢慢睡去,一切过了今夜再说。
次日天一亮,连生便赶去成衣铺,专门请女掌柜为自己梳了一个莫北未婚女子的发髻,稍作粉饰装扮,也有了几分姿色,加上腰间的黑玉令牌,倒真像云府的姬妾丫鬟。
梳妆妥当连生匆匆赶回府里,匆匆啃了个糕饼充饥,便早早候在云亦庄必经的大门外。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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