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仅剩下一半神力的身体承载不住情绪上的过山车,骤然晕厥过去。
“你还好吗?”夏栀见他稍有意识,拿出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
“符纸呢?”
“在这里?”
“给我。”
“你疯了?这是引下黑月的符纸,你想我们之前的辛苦都白费吗?”
许诺听夏栀这么一说,先是一怔,后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不会以为我想引下黑月,拉所有人给萧川陪葬吧?”
“难道不是吗?”夏栀眉头微蹙,手里仅仅攥着符纸,怕被许诺夺了去,在她眼里,现在的许诺就是一个因为悲伤过度神志不清的疯子。
许诺与她四目相对,眼里流露出几分讥笑以及无奈来,过了许诺她在缓缓开口:“纳兰依依,你还要装吗?”
夏栀先是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一怔,听到他说的话后,仿佛有一把刀刃,隐隐挨在的心口,原本扶着许诺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松开,身子不自觉地后仰了一点距离,用微微发颤的声音说道:“我是夏栀,你糊涂了。”
“你就是纳兰依依,”许诺斩钉截铁,“萧川已经死了,那些记忆应该都回来了吧!”
他使劲撑着床沿,支撑着自己的上半截身体,吃力地坐起来,夏栀则不自觉地离开床边的沙发椅,两股战战,往往门外退去。
许诺起不来,但并不影响他语言输出:“你什么都想起来了,只是不想承认罢了。自从回来之后,你内心就认定了你是为了救我害死的萧川,所以你一直在逃避。”
“我没有,我只是夏栀,我不是纳兰依依,也不是邵函,”夏栀一直摇头否认,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承认了恢复记忆的事实。
“邵函是谁?”许诺明知故问,“你看你明明都想起来了,就是嘴硬罢了。”
“她们不是我,只是记忆档案里的人。是我杀了萧川,不是她们。”夏栀仓皇否认,内心却如刀绞。
“你就是她们,她们就是你。你以为你掩耳盗铃,就能麻痹自己内心的痛苦吗?”许诺步步紧逼。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晚上,许诺一开始并不同意萧川只身一人去往神统,他一定要萧川给他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万一出事了,不能留夏栀一个人,所以你不能去,我们以后必须分开行动。”
“什么意思?”
“这是她的真实身份,如果今后我出事,那就只能靠你了。”萧川将一个银色的环扣交给许诺,只身走进星云阵,消失不见。
许诺回到房间,调出那枚环扣的信息,一切秘密跃然纸上。光电投射的文字,像是跳动的音符,拨动着他的心弦。原来记忆档案管中的一切都是虚像,三世成神才是他们最终的结局。
萧川告诉许诺,只要他一死,夏栀所有的记忆都会以第一视角重现,她会明白自己的使命,而许诺只需要协助她完成。
可此时的他只有无尽的失望,夏栀固执地认为是自己害死了萧川,自我欺骗,不愿意承认那些涌入大脑的记忆,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极力与自己的潜意识做着对抗。
她瑟缩在墙角:“那不是我,我只是夏栀,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害死了萧川,我该死。”
许诺无奈:“你自己想想清楚,等我体能恢复,就带你去找颜洛。如果你真觉得自己对不起萧川,完成你的使命就是最好的赎罪。”
郊区的厂房中,两台程序已停止运行,一台显示着“55%”,另一条显示着“100%”。一个身着西服,面容清癯的男子双目圆睁,坐在椅子上,输液的点滴还在继续,可滚滚神力注入的只是一巨冰冷的身体。
颜洛,死了。
他知道成为神的另类方法,弑神,多去神力,帮助自己塑造神骨,所以他杀了萧川。
他本可以取而代之,成为时间使者,可是他太贪心了。
时间使者的本源神力属火,而空间使者的本源神力属冰,神统之所以要创造两个神识,只是为了应验那句话:冰与火怎能相容?两种相克的强大神力随着注射器流入他的静脉,在一具肉体凡胎之上,神力仿佛找到了打架的地盘,一会儿火占上风,一会儿冰占上风,两者相生相刻,在一场没有硝烟的斗争中活活杀死了那具想要容纳他们的身体。
他算到了萧川会坦然赴死,却没有算到死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直到脑死亡的前一刻,他才明白萧川那句“杀了我我你也成不了神”的真正用意。
许诺伫立在半米开外的地方,凝视着颜洛,凝视着曾经的自己,明明才一年多的时间,他忽而感觉这张他用了十一年的脸是这样陌生,明明五官俊秀,面容清癯,可被一个贪得无厌的灵魂占据时,百般丑陋尽现眼前。
他上前取下那颗神力丰沛的聚灵珠,樱桃红与冰晶蓝水乳交融又色彩分明,身边的女孩面无表情,就像一块呆呆的木头,或是死机的机器人。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符纸给我。”
女孩目不斜视,乖乖递上。
当符纸盖上聚灵珠的那一刹那,雷声大作,乌云密闭,明明是正午时分,可世界黑暗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一轮黑月悄然升起。
黑月是人间的怨气,是罪恶的代名词。万物相生,因为有恶,人们才追求善,因为有黑暗,人们才向往光明。
黑月,是毁灭一起的浩劫,也是催生救世主的雷劫。
一道道闪电如利剑般劈下,许诺用本就虚弱的身子掩护着夏栀,将聚灵珠的神力慢慢注入她的脉搏,直到闪电渐弱,天空放晴,才缓缓闭上的眼睛。
光斑中,他一身青蓝,手摇折扇,回眸见那身着白色长衫的少年缓缓走来,他踱步而上,拉起那少年的手,走向他们前方茫茫白雾中,走向他们诞生的地方。
“这么多年,我们总算退休了!”光斑中,少年的欢笑渐行渐远,耳畔旁,女孩的哭声阵阵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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