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家的厨房和枣树

作者: 愿知非 | 来源:发表于2018-07-15 19:42 被阅读2次

    奶奶家有个很原始的厨房,其实就是乡下做饭的土灶,周围是一圈黄泥糊成的土墙,一人多高,青黛瓦封顶,方寸之小。

    在那个充满黄土气息的院子里,它的存在一点也不冲突。然而,犹记得在儿时的我看来,它如这个华北远野乡下普通的院子一样,简陋,灰兀,陈旧,逼仄…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那是傍晚十分,天色微微灰青,常常可以看到炊烟缕缕,在屋顶悠悠地转呀转着,烟是从小屋顶上一个砖砌小烟囱里飘出,奶奶坐在灶台前拉着风箱,风箱发出呼呼吱吱的声音,红焰的火光将她的脸映亮,黄泥土糊的墙壁长年经月被烟熏得黢黑。身体康健的奶奶大部分时间在这里忙活:择菜,洗菜,切菜,擀面条,刷碗……因为老人家节俭,炒菜不舍得多放油,加上吃的清淡,她的菜却恰恰拥有独特的味道,也是我最怀念的美味。记忆中奶奶切菜添柴的身影不紧不慢,时间如水绵延流逝…

    奶奶家的厨房和枣树

    小厨屋旁边一步远,长有一棵枣树,枝干盘虬。枣树边是一溜围墙,隔开了院和胡同。它就生长在院墙里。枣树下放了一个石磙,周围堆着些枯枝干草,是平时的柴火。石磙是旧时收麦子用的,具体用途我不清楚。呈圆柱形的青蓝石头表面不算光滑,划满了农活劳作后的痕迹,被新的农具代替,废置在此。小时候我夏天爱坐在上面,它摸起来凉凉的,很舒服。

    枣树不高,佝偻着腰,老的像个久经沧桑的老人,乌黑的干枯皱巴的树皮也像老人的面皮。没见过人给它浇水施肥,修枝除虫,虽说长在有人家的地方,却如同野生一般无二。从我记事起,它就是这个样子,十几年来似乎没再变过。枣树春天发芽长叶,夏天开花结果,秋天果实成熟,冬天叶落休眠,无论年荒地旱,该怎样就怎样,不逾时不偷懒。所以乡人说枣树是耐寒耐旱的粗糙物,不娇贵,适合生长于这贫瘠的乡下。在乡间,枣树经常出现在胡同院角。

    别看这棵老枣树瘦骨嶙峋,结出的枣儿却极甜极多。坠满了枝,压弯了稍。大人们伸手便可摘到,但也有高的枝,会拿长长的竹竿敲。我不太会敲,低的也够不到。经常在大人身后跟着捡落地的枣,会和小伙伴比谁捡的又快又多。枣花不好看不香不引人注意,青黄色的小米粒似的团簇在绿叶间,不细看以为它没有开花。远远不如名品花,却能结出压枝低的果实,小时候不喜欢它,现在却佩服它。

    农闲时奶奶会在枣树下-围墙外胡同的地上铺上一张凉席,坐在上面纳鞋底或缝衣服,邻居的奶奶婶婶们或拿着鞋样,或夹着布料过来,请奶奶裁剪小孩子的棉衣或鞋子,幼时的我常常玩耍于旁,奶奶有一双巧手,会裁缝,我小时候穿的衣鞋一部分出自她手。小村里众人知晓,时不时有些年轻媳妇来找,她又心善乐施,经常来者不拒。没人时,她会教我绣花织毛衣,还记得自己在一个洁白的鞋垫上绣的第一个成品,特意用了五颜六色的线,最后呈现的是歪歪斜斜的一朵尖瓣花,针脚稀疏不齐,当年很自豪,那份杰作现在却不知早丢哪去了。

    我在变高在成长,乡村故土也在日益变化,当我离开时,老枣树依然是旧时模样。当我归来时,已物是人非。说不清它长了多少年,没有人记得,奶奶爷爷也忘记了何时种下它的,从我记事起,它就在那里了,还有那块石磙、那垛垛柴火、那些青烟、那些年盛夏的傍晚,伴随着小厨屋直到消失,它们也消失了。

    回忆是一种重逢,忘记是一种自由。不想忘记,时间也会不允许。我曾经厌恶的,如今成了无法触及的怀念。曾经习以为常的,如今成为了不可再现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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