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我种在阳台上的三叶草还没有醒。
植物也会在夜里睡觉,这是我最近才发现的,虽然可能仅限于很少一部分植物。又或者它们并不是在睡觉,只是某种光合作用,但我却固执地认为,它们就是在睡觉。
我喜欢植物,甚至包括那些叫不出名字的。
前两天见到一棵松树,长在一个巨大的石头边上,松针在雾里和云里摇曳着,从远处看真像是一幅画。
我喜欢大自然在不经意间构成的图画,似乎是某一瞬间的机缘巧合。但倘若我们留意,便会发现,那些巧合构成的景象在巧合过去后,会变成另一种光景,而这另一种光景也同样会给我们惊喜。
就比如我见到的这副因为风和雾构成的画面。等风和雾远去了,似乎就应该只是普通的一棵松木长在一个巨大的石头边上。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因为我发现,等风和雾远去后,又会飞来一只鸟,它会不经意地落到松枝上。鸟自身的重量又会导致松枝上下起伏着,便会有松针落下来,这又是另一种光景。
那假如没有鸟呢,是不是就没什么可期待的了?其实也不是,倘若鸟飞走了,没有雾与风,还会有远处的山,有山里照过来的夕阳或者是朝阳。这些都会让我眼前的松树与石头构成独具特色的画,只不过我们不去留意罢了。
我一向以为松树是有知觉的。它在风里发出的声音和任何一种植物都不一样,有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的雨。而且松树下会有琥珀,谁能说松树下的琥珀不是松树的眼泪形成的呢?
谁都不知道答案,因为我们谁都没办法和松树对话。所以我就觉得琥珀是松树的眼泪堆积起来的结晶,结晶里刚好装进了一只小昆虫。
还有鸡血藤。从前我对这些植物没有任何思考,以为它们是生来如此。可当我见到我养的那株三叶草时,我的想法就变了。我开始怀疑,鸡血藤被砍断时流出来的红色的汁液,难道不就是鸡血藤的血液吗?
我想答案是肯定的,那些红色的液体一定就是鸡血藤的血液,只不过它没办法发出和我们一样的声音来告诉我们罢了。
大树杜鹃长在森林深处,周围是潮湿的土地和绿色的青苔。有时它们也长在离松树很近的地方,开着大朵的白色的花,在细小的松针前摇晃着。它们的花朵会在风里掉下来,发出很重的声音,压过了松林里如雨滴一样刷刷的声音。花朵掉下来的地方,也会堆积着淡黄色的浆。有时我便会觉得,那应该就是它们的血液或者是眼泪。
还有含羞草,我想这也是植物有知觉的一种表现。只可惜我们没办法破解它们的语言,或者说,我们没有和它们相通的语言。
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我看到那株三叶草的叶子低垂着合在一起,我以为它没救了。可是到了天亮再看时,我惊奇地发现,它的叶子又展开了,甚至花杆都长高了许多。原来它只不过是在夜里睡觉了。
这让我很是兴奋。它的作息时间和我差不多,虽然它睡得比较晚,可是同样也起得晚啊。在我起来很久后它还是合拢着叶子,直到我烧开水喝了几杯后,才看到它完全打开了叶子。
人间草木,每一种都有它自己的知觉,可能在没有风的时候发呆,可能在有风的时候欢欣鼓舞,可能在夜里我们不注意的时候低垂着叶子睡觉,可能在朝阳升起时伸着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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