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二)
以后七十多年,晋国出现了豫让这个人物。
豫让是晋国人,以前曾经侍奉范氏和中行氏,但没有什么名气。后来跟随智伯,智伯对他十分尊敬宠爱。智伯率军讨伐赵襄子,赵襄子联合韩、魏消灭了智伯,然后把智伯的封地一分为三。赵襄子很怨恨智伯,把他的头颅染上漆后作为饮具。
豫让逃亡隐藏到山中,听到这事后说道:“哎呀!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智伯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必须为他报仇后再死,以便报答智伯,也让我的魂魄到地下能不愧疚。”他改名易姓,伪装成受过刑的人,到赵襄子的宫中粉刷厕所,暗中带上匕首,伺机行刺赵襄子。
赵襄子上厕所时,忽然感觉心惊不已,派人抓捕粉刷厕所的人,审问后正是豫让,从他怀中搜出藏着的兵刃。豫让明明白白告诉赵襄子:“我就是来替智伯报仇的!”赵襄子的左右想要杀掉他,赵襄子说:“这人是名义士,我只要小心躲避他就行。何况智伯死后没有后人,他的家臣想为其报仇,这人是天下的贤人。”下令把豫让放走了。
不久之后,豫让又把漆涂抹在身上,让肌肤腐烂,吞下木炭把喉咙弄嘶哑,从外表不让其他人认出。他在市场上乞讨时,他妻子竟然没有认出他。在走着时,他的一名朋友认出了他,问他:“你难道不是豫让吗?”豫让强挤出声音:“是我。”他的朋友当时流泪说道:“凭借先生的才华,如果委身去侍奉赵襄子,赵襄子肯定会亲近信任先生。如果那样,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做什么不容易呢?你为什么要自残身体,想要去找赵襄子报仇,这样不也太难了吗?”豫让说:“我如果委身去侍奉赵襄子,却想着去杀掉他,那是怀二心侍奉君主。我知道我所选择的这条路子确实很艰难,但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让天下后世的人知道,作为人臣侍奉君主却怀有二心应当羞愧。”
豫让说完就走了。不一会,赵襄子外出办事,豫让就埋伏在他必定经过的桥下。赵襄子来到桥上时,驾车的马突然惊觉。赵襄子说:“豫让肯定埋伏在这儿。”
赵襄子派人前去查问,果然就是豫让。赵襄子列举数罪责备豫让说:“先生不是曾经侍奉过范氏和中行氏吗?智伯把他们全部灭掉,先生却不去替他们报仇,反而委身做了智伯的家臣。智伯已经死了,先生为什么单单替智伯报仇的心这么强烈呢?”豫让说:“臣我侍奉范氏和中行氏,他们都以普通人来对待我,我当然会以普通人的身份去报答他们。至于智伯,他以国士之礼厚待于我,我当然以国士的行为去报答他。”襄子长叹一声流下眼泪:“哎呀豫子!先生替智伯报仇,你已经成就名声了。寡人我赦免过你一次,给你的面子已经足够了。你只替自己打算,寡人我不会再释放你了!”下令军兵包围起豫让。
豫让说:“臣我听说过圣明的君主不掩人之美,忠臣追求死名之义。前者君侯已经宽赦过臣一次,天下人没有人不称赞君侯贤德的。今日的事情,臣我自请伏诛。只希望能把君侯的衣服用剑砍几下,以表明我已经替智伯报了大仇,那样我虽死无恨。我不敢指望您答应我的要求,但我还是说出我的心里话!”
赵襄子被豫让的大义感动,就脱下身上的衣服递给豫让。豫让拔出宝剑,三次跃起砍击,然后说道:“我这样就可以去地下报告智伯了!”随后伏剑自杀。在豫让死的那天,赵国的有志之士听说后,全都为豫让流泪。
黄其军
作于2020年8月17日(古历庚子年六月廿八)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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