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忆起那一天,觉得每一时刻都不寻常。
放在桌上未来得及喝的酒,炒饭的大哥叫他坐一会儿的声音,前面那辆车的尾灯,反常的心神不宁。
他觉得该他背时。在看守所的夜里,他突然忆起十六岁那年在杭州某个寺院玩的时候,一位老和尚对他说:“施主,你三十六岁时,恐有牢狱之灾。”
真是应了,他想,三十六,牢狱,灾。
血像水一样哗啦啦地流,一会儿就湿了好大一片地。他把手放在那人脖颈动脉处,只感受到微弱的跳动。
完了完了。他想。打120叫救护车,打110报警,再给有孕在身的妻子打给电话说明情况,手机关机了。
微弱的路燈慘烈得照著。他有些暈乎,似乎是做的一場夢。但那人確實躺在地上,路燈下的血跡黑黝黝像影子。
環顧四周,安靜得不真實。他怕極了,連忙钻进车里呆着,手在发抖,炒饭的香味提醒着他,出事了,死人了。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点点捋思绪。
一周前他休年假,明明定好了去香港旅游的行程,当地要见的朋友约好了,来回的机票、住的地方、要去的地方也都安排好了。却在到香港的第一晚,躺在酒店的床上,整夜心神不宁。告知几个朋友情况,第二日一大早,他就回了家。
那个晚上明明可以什么事都没有。叫的外卖到了,他开了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想好好放松。准备喝时,公司的电话来了,说他负责的那个项目出了点小小问题,不重要,可以第二天去了再处理。他偏偏决定当时去看看,于是放下酒杯,出了门。
往常吃饭的地方生意依然好。处理完公司的事,他突然想吃炒饭。于是来到常吃的那家。炒饭的大哥递了他一根烟,让他坐下吃完再走,他想着家里茶几上还未喝的酒,几次婉拒了。
与前面那辆车的车距不过50米,又是晚上,他开得很慢。明明前面那辆车的尾灯一直亮着,他的前照灯也一直开着,怎么出来了个人?他不知道,想不通,怎么撞上的,他也不记得。只知道醒悟过来时,自己已在车下,那个人躺在地上,汩汩流血。
救护车来了,警车来了,做笔录,录口供,羁押看守。
三天,三天的时间,他未曾合眼,闭上眼便是那人躺地上流血的场面。他一遍又一遍捋顺事情的前因后果,越发觉得不可逆的命运一步步把他推向了既定的路。
对方家里愿意私结,公司赔了一部分,再散尽这些年的积蓄,勉强够换余生自由。还好没喝那杯酒,他想着,说着,周围人也这样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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