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外婆的爱情,除了零星的直观接触外,主要信息来源是我妈的讲述和抱怨。外婆和M大爷年轻时在同一个单位,属于上下级关系。当时的外婆热爱跳舞(这个爱好一直延续到了今天,直到前不久膝盖摔了,医生明令禁止。),时不时会在下午和女伴一起去舞厅跳舞。之所以在下午去,是因为那时候舞厅还是个相对敏感的场所,白天去显得更正常一些,况且文艺活动总是关乎风月。那时便偶有传闻说M大爷向外婆示好,想邀请她跳舞。此时的外婆和外公,感情已然不是很好,外公当兵出生,文化不高,爱喝酒,不懂得照顾女性,又有些男尊女卑的观念,讲究三朋友四弟兄,常常叫一堆人到家里吃饭,弄得家里酒气熏天,一片混乱,然后倒床就睡。于是,外婆就得从下班开始,买菜做饭,照顾儿女,收拾搓洗,常常搞到深夜也无一刻清闲,稍有抱怨还可能收获拳脚。如此这般,直到我妈和舅舅成年后,外婆就又重新恢复了单身。
几年前,正在我妈以及外公的一众战友、老同事感慨岁月不易,人不如旧,张罗着想给外公外婆复婚时,外婆的黄昏恋浮出了水面。先是我妈和外婆大吵了一架,然后是一群老同事的八卦,说外婆和M大爷一定是年轻时就不干净。然而外婆倒好,不听不看,每周五准时赴约,和M大爷一起压马路!
后来我也不太理解外婆是因为M大爷中风了,此后很多事情都无法自己做了,其中很重要的一件就是洗澡。于是每周五的压马路就变成了帮M大爷洗澡,且风雨无阻,甚至在自己生病住院期间都会偷跑出去,更别说家庭聚会了。但凡家庭聚会与这件重要的事冲突,外婆总能找出成千上万种理由来拒绝。所以我常着急心疼外婆被当做保姆使了,也怀疑外婆有些老糊涂了,不知道什么是对自己重要的。
直到刚才,和朋友看了电影《无问西东》,里面反复提及的真实,以及许老师的那一段给我很大的触动。突然理解了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外婆的爱情。从我妈那儿开始到我,全家人多多少少对于外婆和别人好了,没跟外公复合是有些不满的,再为后来外婆这么不管不顾的痴心绝对,也没少产生矛盾。外婆经历过电影里的许老师的那个年代,过过啥都受限制,谨小慎微,担惊受怕的日子。所以不管离婚还是这段夕阳恋,对她而言都是非常勇敢的事情,你也可以说正是曾经过分的压抑给了她勇气,然而,我想说的是,任何人全然地面对自己,面对自己真实的感情、感受都是很难的,在这个人人都强调个性,强调做自己的时代,她比许多年轻人做得都要好,她做到了。
影片里有这样一段话:“看见的和听到的,经常会令你们沮丧。世俗是这样强大,强大到生不出改变它们的念头。可是如果有机会提前了解了你们的人生,知道青春也不过只有这些日子,不知你们是否还会在意那些世俗希望你们在意的事情。比如占有多少才更荣耀,拥有什么才能被爱。等你们长大,你们会因为绿芽冒出土地而喜悦,会对初升的朝阳欢呼跳跃,你会给别人善意和温暖。但是却会在赞美别的生命的同时,常常甚至永远的忘了自己的珍贵。
愿你在被打击时,记起你的珍贵,抵抗恶意;在迷茫时,坚信你的珍贵。爱你所爱,行你所行,听从你心,无问西东。”
共勉!向外婆致敬!!!
外婆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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