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U JIE XIAO DAO
作者：无戒 | 编辑：东坡琅
正文共：3670字 | 预计阅读时间：10分钟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熟悉的地方，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这种感觉就像一叶孤舟行驶在大海上，找不到归属感，让我极其不适应。
吴歌打电话过来询问闻博文的情况，甄玉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静静地听着，电话打了很久。甄玉好像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我问她何时回来。她说：“这里很美，我舍不得回来，可是很想你。”
闻博文坐在书桌前，头也不抬地看书，那一页书，他看了很久。或许他没在看书，而是在发呆。我挂了电话，走过去，站在他的旁边问他：“你为什么总是发呆？”
没想到他却反问我：“你呢，你为什么总是发呆？”
我说：“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
他说：“我和你一样。”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我一眼。问道：“你什么时候走，还要呆几天？”
“一周吧！”
“这么久，那你想干什么？我可能没有时间照顾你。”他的语气极为冷漠。
“我自己逛，你不用管我。”
“那就好。”他又低着头看手里的书，看着看着又发起了呆。我想跟他说些什么？看到他拒绝的姿态，便放弃了。轻轻拉上门，出了房子。
走在青石板上，外面下起了小雨。烟雨蒙蒙，跟画里的江南一样唯美。我一个人漫步在小巷子里，有时会遇见坐在门口的老人，他们和闻博文一样看着外面发呆。可能是这个城市太静了，静得大家都停了下来，甚至连做的事情都一样。
雨点在河里溅起了涟漪，有一艘小船从我的面前划过，慢慢远去。船上坐着很多游客，他们好奇地用相机拍来拍去。站在船头的大叔，穿着雨衣，跟他们讲解着什么。
我穿过巷子，站在小桥上，听着雨声，水声，以及偶尔传来的汽笛声。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那时候，村子也是这样静谧，能够听到风声，雨声，蝉鸣，狗吠声。
在城市里呆久了，都快忘记这一切了。
这几年，很少回家，一直在医院没日没夜地上班。和吴一纶分开之后，一直单身。虽然也有人追，可是对恋爱却提不起一点兴趣。其实就这样过一生，也没有什么不好。
三月的时候，父亲生病住院。我赶回去看他，他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无精打采，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两个姐姐也过来了，她们看见我，像是看见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一样，客套而疏离。在农村待久了，脸上写满了风霜。匆匆忙忙来，匆匆忙忙去。
医生把缴费单拿着进来问，谁是家属，快去缴费。我看见两个姐姐低下了头，一动不动。我接过缴费单，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姐姐们已经不见了。病房里只有父亲一个人，我坐在他的身边，他紧闭着双眼，似乎没有任何话想和我说。
妈妈是在晚上的时候过来的，她看起来也老了，背驼得厉害。双腿因为风湿而变形，走路的时候，很吃力。我过去扶着她，让她坐在父亲的旁边。她看着父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看了我一眼说：“这些年你辛苦了。”
在我印象中，母亲很少对我这样客气。她习惯性默默做事，像是不存在的人一样。家里大事小事都是依靠父亲，她很少发脾气，也很少说话。和我一样，像一个人隐形人一样活着。这样的母亲，看得我心酸至极。虽然我对他们并无浓厚的感情，可是他们如今的状态，却还是会让我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
我跟父亲说：“你好好看病，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
谁知道父亲说：“我已经没事了。不花那个钱，你弟弟大了，要给他娶媳妇，买房子，买车子。”
“别这么拼命，他都那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
父亲听到我这样说，并无感动，而是很着急的回应道：“他还小，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吃了很多苦，这些事情，我不管，谁管。你说我活着不就是为了他吗？”母亲就坐在父亲的旁边，一句话也不说，我知道，这是他们两个共同的想法。
“那我呢？你为我想过吗？”
“你是女娃，到时候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人呢，要我们怎么管。”
父亲说得理所应当，好像我问错了一样。
我转身出了病房，很想就这样离开，他们眼里心里，还是只有弟弟，我什么都不是。我很想不去管他们，可是真的这样去做却很艰难。我去了银行把这些年攒下的钱，全部取了出来。拿给了母亲，我看见了她脸上的欣喜，可能在他们的眼里，我还没有我给他们的钱重要吧！
那些天，我一直待在父亲床前照顾他，很多人见了父亲都说：“你这个女娃孝顺的很啊。”
父亲总是说：“再孝顺也没用，嫁人了还不是别人家的，还是儿子靠谱。”
大家都不接他的话，他却说得很高兴。而这一切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何必现在再生妄念。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父亲又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直到康复才出院。可能是因为不用他们掏钱，他住得十分心安。自从我把钱放在妈妈手里之后，爸爸便再没有要求过立刻出院。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站在这样一座陌生的城市，我会想起家乡，想起父母，想起那个我一直想要逃离的地方。
我在这座小城逛了许久，细雨打湿了我的衣服，我在一家茶馆一直坐到天黑。闻博文一直没有找我，我这才想起，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没有电话，也没有微信。虽然我们已经相处了十天，可是依然是陌生人，他甚至讨厌我的存在。
我翻开手机，看他的公众号，有一篇新更新的文章。标题叫《活着》他说，没有谁可以挣脱生活给你的枷锁，受苦是人生的真相，唯有死方能解脱。
不知道他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好像他的世界，比我的世界更为艰难。夜幕降临，我起身离开，向他居住的地方走去。
一到夜晚，这座小城，更静了，静得让人心慌。空旷的街道里，几乎没有人，偶尔有一辆车子飞驰而过，只留下车子引擎的声音，在街道中回荡。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个非常适合隐居的地方。
推开门，我看见闻博文还坐在窗前，房子里黑漆漆的，只能看见他的轮廓，像个鬼影，极其孤独。听见开门的声音，他起身打开了灯，没有说话，又回到了桌前，看着我。
我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进去，问他：“这附近有旅馆吗？”
他指了指一扇门，“你住里面吧！那间房子一直空着。”
“这样会不会不太方便。”
“放心，我对你，对女人毫无兴趣。”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费什么话。”
他还是那样简单粗暴，和他温文尔雅的长相一点都不相符。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也不好问。只好说：“有厨房吗？你吃饭了吗？”他说：“没有。你想吃饭去外面吃吧！”
“那你呢。不吃饭吗？”
“不吃。”
看到他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我只好不再说话，进了房间。这个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我走过去躺在床上想，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外面的灯一直亮着，十点的时候，我听见他出了门。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两点了。我一直没有睡，不知道为什么睡不着。打开门看见他东倒西歪的，满身酒气地走了进来。看见我问：“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我家里？”
“我是王子，你邀请我住你在家里的。”
“哦，是那个烦人的丫头啊。”
说完就直直地倒了下来，我飞过去抱住他。他的身上还有雨的味道，头发被打湿了贴在额头，双眼紧闭。那张白得可怕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白了，让我想起了吸血鬼。
我费力地把他拉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准备走的时候，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我，接着我感受到一股力量把我拉进了一个怀抱。他的手放在了我的脸上，很凉。
我听见他说：“你为什么跟着我，是想和我上床吗？那我满足你。”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唇吻上了我的唇。“喜欢吗？”
不等我回答，他再次俯下身来，任凭我怎样挣扎，都无法挣脱。他的身体紧贴着我的身体，我感受不到一点快乐，一种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他感受到了我身体的抗拒，停下刚才的动作，然后说：“这不是你想要的，你为什么拒绝。我告诉过你，我不需要朋友。”
说完这句话，他放开了我。我竟然在他的脸上看到释然，不知道他为何会有那样的表情。
我起身逃回自己的房间，早晨天刚一亮，我便乘车离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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