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大家的神情木然。随着会议的内容深入,大家神态逐渐转变。
稳定军心是必然的,原来乔麦不屑,是因为她不喜欢太多员工身上那股矫情劲,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滚蛋。
初为管理者,她更在乎员工的感受,甚至想着如何发挥大家的优势,而现实让她明白,只有挣更多的钱,才能够活的体面,才能够让员工继续留在她的团队里。
步入社会,有很多员工有着学生思维,她的杀伐果断就是想告诉每个人,上班就是来创造收益的,而不能让她像老师一样跟在身后,提醒大家一定要好好工作。
此刻,她发现团队里出了另外一种声音,这种声音在消弱他们的团队氛围,斗志,她多么希望擦亮眼睛,逮出那个祸害。
当下的创收,人员不得不消减,虽然并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实,与其拖欠所有人薪资,倒不如痛快的补一部分补偿金给员工,大家江湖再见。
人事部很快拟出来一批人员名单,几乎要砍掉一半的人员,保留核心团队,一些不太重要的工作后期通过兼职或者第三方来解决。
这一消息瞬间在公司引起轩然大波,员工蠢蠢欲动,有等着补偿金到手,也有害怕落到自己身上。
梁靖请教了律师,按照大家的工龄核定了补偿金,仔细排查了可能出现的问题,经常几次内部会议的讨论,最终敲定了裁员的名单。
对于乔麦来说,这样的经历还是头一份,她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她以为平时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员工,是真的出于尊重她,而事实是因为忌惮而害怕她。
当一个员工破罐子破摔的时候,他们便什么都不怕了。
两个刺头员工带队闹事,对赔偿金提出异议,始终不愿意签字,甚至还动手打了人事。
与此同时,在前期发生工伤的员工,因为停薪留职,以及社保缴纳基数的问题,将公司告上了法庭。
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乔麦徘徊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下班前的夕阳腾升出来的彩霞,像是一副美丽的油画,艳丽,明亮,烧红了半边天。
她来回渡步,她并不怕事,只是这些零碎的小事,对于想干大事的人是一种消耗,搞得她心神不宁。
梁靖还没有辞职,因为内部工作的问题,还需要下个月底才能来到公司。眼前的情况不太乐观,他匆忙的赶了回来。
他看到乔麦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远方,小心翼翼的进来,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肩膀。
乔麦一猜就知道是他,她闭上眼睛,嘴角咧着笑容,眼角也跟着跳动着,身体沉沉的靠身后,心里一下子踏实了。
“把那个工伤的员工情况,跟我讲一下。晚上我找了一个律师,我们一起聊一聊。”梁靖走到乔麦的位置上坐下来。
乔麦走出办公室,没过几分钟身后跟着一个女孩走进来,“郭翠。”乔麦说。
“之前,我记得不是另外小姑娘,叫什么来着……”
“辞职了,也就是在他们两个工作交接期间,员工的合同没有及时签订,社保参保出了一些问题。”
随后,郭翠将这名工伤员工的情况介绍了一遍,这名员工因为在这里工作,参保的问题,碍于情面到没有多说什么,现在裁员名单里他的名字赫然醒目,对于之前的不满,积压在一起进行报复。
没过几天,乔麦便收到了仲裁办的应诉通知书。
员工情绪非常的激动,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完全没有和解的余地,于是照旧准备出庭需要的资料,还好梁靖的朋友,一直在公司给了许多的帮助和建议。
这件事也让乔麦开始重视,他们招聘的人员是否合乎要求,另外也开始对于裁员名单,进行排除是否存在一些未知的隐患。
按照劳动法规定,公司做出的决定和补偿金额完全合理,没有理亏,乔麦硬着头皮与每个人单独面谈。
有一名刺头员工很快投降,拿到了补偿金离开了公司。
而另外一名刺头员工邓超没等乔麦张嘴,将带来的一瓶矿泉水全部倒在了乔麦的身上,他脸上,脖子处暴起来青筋,咬牙切齿的恨,让乔麦意想不到。
邓超四十多岁,不是公司的正式员工,当初按照劳务工入职,拿的也是兼职提成,后来因为工作表现优秀,又转为了劳动工。
对于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没有很好的工作履历和优秀的学历,能够进入集团公司,他是非常的感恩公司。
与此同时,辞掉了当时糊口的工作。即便公司另立门户,他也没有想过辞职,现在公司将他辞退,可以说,将他逼上了绝路。
让乔麦始料未及的是手机遭到恶意攻击,省外一连串的电话,短信袭来,将她的手机快炸成了爆米花。
她大致猜测有可能跟邓超有关,眼下只有他的恨,更具有做坏事的依据。
本以为轰炸一上午便结束了,但情况不容乐观,一直炸了一天。
梁靖想办法去排查原因,也找不到源头,客服中心的人员建议进行信息拦截。最后,他们选择了放弃,让它自由的炸。
乔麦要求约见邓超见面,他想知道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想要多少钱?想达成什么结果,这样混不吝的报复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邓超没有拒绝见面,电话里一阵撕裂的咆哮后,便挂断了。那种绝望的声音,像是镌刻在乔麦的记忆深处,她记不清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种声音,却又想不起来是几时。
她跟人事了解了邓超的家庭情况,两个孩子正在读初中,媳妇没有上班,他是他们一家唯一的经济来源。
既然邓超避而不见,她选择登门拜访,邓超在公司勤勤恳恳,工作态度极好,而且非常看重这份工作,乔麦不希望让员工寒了心。
梁靖对于乔麦的处理方式不太认同,他觉得应该全部交给法律来解决,只要不违法,员工想怎么闹就怎么闹,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法外有情,她看着梁靖的眼睛,这一句话她不知道梁靖是否明白他的重量。 乔麦感受到男人的冷血和理智,她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认同自己的处理方式,她只是不想内心有愧。
晚上七点左右,梁靖和乔麦按照邓超入职时,提供的地址来到了一栋筒子楼。
这里的小区有些年头,居住环境看起来并不太好,楼梯里的光线阴暗,头顶上的灯光忽明忽暗,看起来线头老化,这样的居住环境,乔麦生活过。
物业承诺会维修,但总会拖上几天才能处理好,数着门牌号他们来到了一个珠帘门前,乔麦轻轻敲了几下门,一个胖胖的女人一脸茫然的问:“你们找谁?”
“这是邓超的家吗?”眼前的珠帘挡住了视线,乔麦探出身子张望着里面,只觉得一股古怪的气味从屋子里传来。
“超,找你。”女人瘸着脚,喊着一嗓子望向里面。
邓超走出来,神情慌张的说:“去,去,你去吃饭。”,随后他赶紧将自己关到门外。
“你们来我家,什么意思?”邓超的声音虽然亚低,每说出来的一个字都带着抵触的情绪。
“我们聊一聊,好不好。”
显然眼下也躲不掉,邓超带着他们来到楼梯口的阳台上,“我媳妇不知道我失业的事。你们有什么事冲我来。”邓超神色局促不安。
“公司突然做出这个决定,我知道对于很多人很难接受,同样,我也是如此。我们现在自己创业,自负盈亏,承担的压力要大很多。您对于公司付出的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们赶紧说,说完赶紧走。”
“这些钱,你拿着。邓老师,你可以不要,但是你要想一想你孩子要交学费,嫂子是不是在吃着药呢。这加一起好几万呢。我知道您心里委屈,付出没有得到回报,您有怨气对我撒。你可以较劲,但是生活费没有办法给你较劲。”乔麦说。
“邓老师,你如果想走法律,咱们有的是时间,我们可以奉陪到底。”梁靖神色凝重的质问。
乔麦看到邓超神情松动,他知道他已经没有办法改变结果。
他慢悠悠的蹲在地上,脸上愁苦的神情令他痛苦不堪。
“工作找到了吗?”乔麦关切的问。
邓超摇摇头,掩面而泣,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蹲在地上哭起来,让在场的乔麦和梁靖心里不安,甚至产生了很大的愧疚感。
“这个名片你收下,这也是个集团性公司,我跟他们老总打过招呼,说随时欢迎你入职,工资待遇都不比我们差。这个你放心!”乔麦将名片递到邓超跟前。
邓超脸上掩饰不住笑容,赶紧擦眼泪,双手接过乔麦手中的名片:“乔总,这个……太……,我是个粗人,不知道怎么感谢您……”
随后,邓超接下来补偿金,这件事情完美结束,乔麦脸上洋溢着满足感。
“乔总真好,钱也赔了,工作也给人找了,好人也落了。”梁靖拉住乔麦的手打趣说。
“一份工作而已,对于我们来说容易,对于他来说,有多难,可想而知。他愤怒的不仅仅公司辞退他,最重要的是他的负面情绪没有得到解决和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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