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记忆(八)

作者: 爱工科的读书男 | 来源:发表于2020-06-11 22:40 被阅读0次

    『不在空虚时记起,不在别离时忧伤。

    Part.22

    一大早我被电话铃声吵醒,我揉开惺忪睡眼,按下手机接听键。

    我:“喂,老婆。”自从那个雨夜,我和慧就更换了称呼。

    慧:“懒虫,还不起床?”

    我打了个哈欠:“不是刚梦到你了嘛,正准备多睡一会儿。”

    慧:“切,贫嘴!我收到录取通知书啦!”

    我:“是吗?恭喜老婆!”

    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奶奶走进房间,在橱柜里翻来找去。

    慧:“嘻嘻,等了挺久呢。录取通知书做的很漂亮,校园也漂亮,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我:“一会儿拍个照片发给我看看。”

    慧:“好嘞!信封里还有一张电话卡,一张银行卡,一份入学通知。”

    我:“什么时候开学定了吗?”

    慧:“8月24号,还有20天就开学啦!然后就是军训,啊啊啊!我可不想被晒黑!”

    我:“傻瓜,没那么可怕,内城不会很热的。”我本来想说晒黑了我也喜欢,瞥了一眼旁边翻箱倒柜的奶奶,还是忍住了。

    慧:“但愿吧,对了,你的录取通知书还没到吗?”

    我:“还没有收到通知,朋友们的都到了。”

    慧:“对呀,除了你,我身边的人都收到了,实在不行就打电话问问学校吧。”

    我:“放心,不会有问题。”

    慧:“我也觉得不会,只是晚一点。我先不说了,店里来客人了。”

    奶奶问:“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吗?”

    我叹口气:“没有。”

    进入八月,生活更加闲适,爸妈的电话却日渐频繁。每当有同事家孩子收到通知书,爸妈就要打电话催我一次。我解释了无数次,除非学校黄了,否则不会有问题,可爸妈依然两天一小催三天一大催。后来,连奶奶都开始催我,我甚至不能确定奶奶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是录取通知书。

    吃过午饭,隔壁的几个奶奶照例来家里搓麻将,我准备正推门出去,奶奶在身后叫住我。

    奶奶:“宣,干嘛去?”

    我:“我去还书。”我随手抓过老四借我的《刘心武品读<红楼梦>》

    奶奶:“取通知书?”

    我:“不是,去给老四还书。”

    奶奶:“去王老四家呀?”

    我:“唉,不是王老四,是我同学。”

    奶奶:“同学啊,那你问问他录取通知书下来没。”

    奶奶对门的李奶奶夸张地说:“还没下来呢?我孙子的早就下来了,可别录取不上!”

    我:“不会的。”

    奶奶:“啥?不回了?不回来你住哪?”

    我:“唉,我没说...嗯…对,我晚上不回来了。”

    奶奶:“啊?不回来你上哪住?”

    我:“我住老四家。”

    奶奶:“去人家住啥,真是。东风!”显然还是麻将的魅力大

    我转头出门,拨通了老四的电话。

    我:“老四,晚上我去你家住呀!”

    老四:“啥?可我今天不在家。”

    我:“靠,我刚跟我奶说去你家住。”

    老四:“二哥你真牛逼,你都不问问我在不在家就说来我家住。”

    幸好还能去五哥家,我怕晚上不够热闹,又叫来老三。

    第二天早上,手机嗡嗡的震动声把我吵醒,我摸到手机一看,是一条陌生人的短信。

    8月5日XX时XX分

    宣,请尽快去学校门卫取你的录取通知书。

    录取通知书终于到了。我翻起身,旁边的老三和五哥正睡得像死猪一样,两人光着膀子鼾声如雷,盖在身上的毛毯被蹬到地下。五哥躺成一个“大”字形,老三的一条大毛腿压着五哥的小白腿。我蹑手蹑脚地下床,小心地绕开散落一地的游戏王卡牌,从五哥大腿下抽出我的短袖,没有叫醒他俩就出门了。

    来到学校门卫,取到信封,打开一看是一张16开的录取通知书,信封里还有一张银行卡,一封校长致新生的信。比起慧和老三的通知书,我的略显寒酸,但更关键的是,我总在隐约中觉得我的通知书比别人少了些什么。

    正准备回家,老三打来电话。

    老三:“二哥,你干啥去了?”

    我:“我去学校取录取通知书。”

    老三:“靠,走了也不打个招呼?”

    我:“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俩好事嘛。”

    老三:“刚跟老四打过电话,说中午一起吃饭,下午他就要送九哥回家了。”

    我:“啊?老四刚回来又要走?”

    老三:“他俩就是来小城倒个车,也只有今天中午能聚了,再过几天五哥也要开学了。”

    我:“那就中午吧,定哪家饭店?”

    老三:“思家酒店。”

    我:“好,我马上到。”

    Part.23

    当我走进思家酒店二楼包间,老三和五哥正用手机玩贪吃蛇。老三还是昨天那身打扮,灰色衬衫,深色牛仔裤,扎棕色皮带,带一块金属链的手表。五哥换上了黑色休闲九分裤,小白鞋,带字母的白色圆领短袖。

    等了一杯茶的时间,老四拉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进屋,应该就是九哥了。老四身穿浅绿色工装衬衫,淡蓝色修身牛仔裤,白色运动鞋,梳平头,带细框眼镜。九哥身穿粉色卫衣,破洞牛仔裤,平底鞋,梳披肩发,两人身高几乎相当。

    老四给九哥介绍:“这几位都是我哥,这是二哥,这是三哥,这是五哥,还有一个大哥今天没来,在外边浪。我是你四哥。”

    没等老四介绍,五哥抢先道:“这位是九哥。”

    老四让九哥坐在里面,自己坐在靠门的位置。

    九哥:“你们几个是怎么排的?”

    五哥:“九哥你应该有这个眼力,当然是按颜值排,五哥最帅。”说罢用手比出一个剪刀手横在脸上。

    老四:“你就是想说大哥丑呗。”

    我:“明明是按智商排,从高到低。”

    五哥:“那大哥得排二百多多。”

    老三:“你们别误导九哥,我们按年龄排的。”

    九哥指着五哥疑惑道:“他最小,为啥都管他叫五哥?”

    老四:“臭不要脸呗,五哥比我们小两岁,还天天装成熟。刚认识的时候,要知道他这么小都不带他玩儿。”

    正说着房门被推开,服务员递来一份菜单和一壶茶水。老四把菜单递给我们,我们点过一圈,菜单又回到老四手里,老四一个人自言自语:“你们都点荤菜,我就点个海带炖土豆吧。”

    老三:“九哥,你报志愿报哪儿了?”

    九哥:“我报的是内城财经大学,金融专业。”

    我:“哇,不会这么巧吧,跟慧一个学校一个专业,说不定以后还是一个班。”

    九哥问道:“慧是谁?”

    老四:“二嫂。”

    九哥恍然大悟道:“哦,那咋不叫来一起吃饭?”

    我:“前几天还来找我的,家里有事已经回去了。”

    老三:“五哥,你咋不把琳琳喊来?”

    五哥:“琳琳有事,吃完饭才能过来,你咋不叫呢?”

    老三:“婷考驾照去了,也来不了。”

    九哥笑道:“所以就剩我一个女生。”

    房门再被推开,服务员陆陆续续上菜。

    老四:“几位哥,今天喝白酒还是喝啤酒?”

    五哥:“喝白的,服务员,先来瓶大雪碧。”

    九哥:“五哥真怂!”我总觉,五哥跟九哥本来就认识

    老三:“喝啤酒吧,都不咋能喝。”

    五哥推了老三一把,喝道:“说谁不能喝呢!九哥平时都踩箱喝。”

    大家都笑了,只有九哥瞪着五哥,摆出了一个无声的,但我们都看得懂的口型:“哥—乌—恩—滚”。

    一杯啤酒的功夫,菜都上齐了,老三:“咱们几个合个影吧,今天难得人齐。”

    老四:“三哥,你是不把大哥给忘了?”

    老三笑道:“其实,我没忘。”

    五哥忙插嘴道:“对,大哥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老四掏出手机,翻出一张大哥的照片摆在桌子上,笑道:“咱先用大哥照片占个位置,回去把大哥P上去。”

    五哥:“老四还整出一张黑白的,大哥的遗像吗?”

    我们喊来服务员拍照,大哥的照片摆在正中央,我们围着大哥站成一圈。照片里,除了老三和九哥,每个人脸上都有一丝啤酒红。我把照片存到收藏夹,跟慧比着剪刀手的那张照片放在一起。

    九哥:“你们怎么总埋汰大哥?”

    老四:“不是我们埋汰大哥,我们几个是谁不在埋汰谁。”

    九哥笑道:“真是一群损友。”

    听罢五哥唱道:“peng you o duong nei yei miu peng you(朋友我当你一秒朋友),peng you o duong nei yei sei peng you(朋友我当你一世朋友)... ”

    老三:“别唱了!”

    五哥:“bei geng nan de you go zui gai xun you(毕竟难得有个最佳损友)。”

    老四对九哥说:“我们几个里就五哥会唱歌,五哥是歌神。”

    九哥:“嗯呢,神经病的神。”

    我一直就觉得五哥和九哥应该认识,便问道:“你们以前认识?”

    老三:“以前五哥跟九哥是同学,后来九哥转班,转到老四班的。”

    我看着老三:“你咋啥都知道呢

    五哥指着老四和九哥:“他俩都是我给介绍的。”

    九哥翻着白眼道:“真不要脸。”

    又干了几杯啤酒,打了几个响嗝,饭菜也下去了大半。不知道谁起的头,我们又提到了大哥,大家又欢乐起来。

    老四:“这一桌子菜大哥不来白瞎了。”

    我:“大哥知道了该说:‘你们又不带我!’”

    五哥:“应该把照片发过去,让大哥瞅着。”

    老三:“这菜都不够档次,大哥在青岛吃海鲜呢。”

    我:“大哥又跑到青岛了?”

    老三:“嗯呢,大哥全国游,下一站去大连。”

    我看着老三:“你又知道?

    九哥:“你们大哥挺有钱呢!

    老三:“嗯呢,大哥是富二代。”

    五哥:“九哥,是不是突然觉得大哥挺帅?”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九哥:“去死!”

    老四:“先别吵,我给大哥打个电话。”老四拨通大哥的电话,我们听不清两人在聊什么,只听老四有节奏的“啊?啊!啊?啊!”

    五哥:“这俩人搁这儿学驴叫呢?”

    老四捂着话筒,转头对我们说:“大哥在海边带对象玩呢,大哥对象叫莉莉,我让大哥把照片发过来。”

    五哥:“是丽丽还是力力还是粒粒还是莉莉?”

    老三:“有病吧你,莉莉莉莉的。”

    五哥急忙解释:“老四也不说,我哪知道是哪个莉莉?”

    老四:“五哥别吵了,照片发过来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只听见老四看过照片说了句:“卧槽”。

    老三忙说:“快给我看看。”

    老三看过也是一句:“卧槽”。

    五哥从老三手里抢过手机,大声喊道:“卧槽,这云真白。”然后把手机递给我。

    我拿过手机,照片里大哥身穿肥大的红色沙滩裤,绿底白花衬衫,白色沙滩鞋,带圆形粗框眼镜,像往常一样梳着西瓜太郎的发型,正眯着眼睛看着我笑。大哥旁边的女生应该就是莉莉了,莉莉披着一头褐色的大波浪,身穿牛仔短裤,低胸V字领短袖,打银色耳钉,涂淡紫色眼影,带假睫毛,两只手正挎着大哥黝黑的胳膊,头歪向大哥一侧。两人身后是淡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浓妆掩盖了本真的颜色,我说不清莉莉是好看还是不好看。我把手机递给九哥,九哥看过后笑道:“你们大哥跟你们口味不太一样。”

    老四:“哈哈,大哥喜欢成熟的。”

    五哥:“大哥喜欢重口味。”

    老三笑道:“五哥永远都这么直接。”

    转眼还剩最后一杯酒,老三说道:“差点忘了个事儿,还没提酒呢。”

    老四:“三哥才想起来呀,菜都吃没了。”

    五哥忙站起来:“我先提一个,大家吃好喝好,喝好吃好。”说完一口干掉杯中酒。

    老三赶忙把瓶中的福根儿又倒给五哥:“五哥下次慢点,我们都没反应过来。”

    五哥赶忙端起酒杯四处躲藏。

    老三:“本来应该是大哥提酒。”

    五哥:“拉倒吧,大哥说两句话得磕巴一下午。‘啥—啥—啥也不说了,话—话—话都在酒—酒—酒里。”

    房间里又笑做一团,老三一边笑一边夸五哥有才,九哥扶着老四笑弯了腰,老四一口饭喷到饭桌上。

    老四:“别闹了,喝完最后一杯走了,大哥不在让二哥提吧。”

    我本来以为自己晕晕乎乎的会想很久,没想到刚一开口心里的话就像打好了草稿一样脱口而出:“我们从初中相识,每天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好像谁都没意识到有一天会分别,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我们五人即将分布在祖国的大江南北,以后能发生什么,谁都看不清。也许我们都混的不错...”

    五哥:“哼,那不可能。”

    老三赶忙说:“别插嘴。”

    我:“也许我们各有各的难题,但我觉得都没有关系,我们不必在需要时候才想起,也不必因为分别而伤心。即使我们要独自面对人生的高潮和低谷,但人生这条路我们并不孤单。很幸运遇见你们。”

    等了几秒钟,老四拍手鼓掌:“好,二哥讲的不错。”

    五哥:“说完了?我还以为后面跟着800字作文呢,又臭又长的。”

    老三站起来说:“我补充一下,二哥少说了一句,干杯!”

    我们一起举杯,喝光杯里最后一滴啤酒。

    九哥:“我看你们几个里就二哥正经。”

    五哥:“他正经个…”

    老三赶忙捂住五哥的嘴。

    Part.24

    迎着小风走出酒店,啤酒的燥热很快散去。不一会儿,一个短发女生朝我们走来,应该是五哥对象琳琳。琳琳羞涩地跟我们招手,五哥也有点害羞,扭扭捏捏地说了再见,便拉起琳琳的手去街边打车。

    老四笑着逗五哥:“五哥,刚才吃饭时候不挺放得开吗?现在咋害羞了呢?”我和老三在后边起哄,琳琳背对着我们捂嘴偷笑,五哥扭过头,冲老四竖起一根中指,这下连九哥都噗嗤一声笑了。

    送别了五哥,我们四人沿主街闲逛,没走几步,老三就拉住我的胳膊:“二哥,你快看五哥这个傻逼。”

    我:“五哥又咋了?”

    老三:“五哥打完车,把琳琳送到后排,然后自己坐副驾驶去了。”

    我转过头看,出租车已经开动,只留下一行浊烟。琳琳坐在后排低着头,像是在玩手机,五哥坐在副驾驶呆萌萌地发愣。

    我:“是挺傻逼的。”

    老四:“二哥,你看琳琳像不像一个人。”

    老三笑道:“嗯,我也看出来了。”

    九哥忙问:“像谁呀?”

    我:“有点像五哥的妈。”

    老四:“对,是神似。”

    老三:“五哥跟我说,琳琳也复读。”

    我:“你又知道?”

    老四恍然大悟道:“啊!我说五哥怎么能去复读呢。”

    我:“五哥跟我说过,复读是听他妈的话。”

    老四:“五哥是听他妈的话,还是听像他妈的话?”

    九哥皱着眉,剜了老四一眼:“怎么能说脏话呢?”

    老四笑道:“媳妇儿,你没听懂,听懂的都在这儿乐呢。”老四指了指我和老三。

     我早就笑岔了气,老三笑的直跺脚。

    老三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说:“都说有了媳妇儿忘了娘,五哥忘的有点儿快。”

    九哥笑道:“我看出来了,你们几个果然是谁不在就埋汰谁。”

    老四:“媳妇儿,一会儿我们把你送走,我就不跟你上车了。”

    九哥怒瞪老四一眼,又给了老四一记粉拳。

    很快我们四人走到车站,老四和九哥上了火车隔着车窗向我们招手。列车加速离去,慢慢消失在车站尽头。这次分别,再见就是半年后。至于九哥,至今我也只见过三次,第二次是大学毕业跟老四和九哥去大草原旅行,第三次就是两人的婚礼。

    迈过出站口的小门,老三对我说:“又剩下咱俩了。”

    我:“是啊,谁让咱俩闲呢?”

    老三:“接下来去哪?”

    我:“没啥想去的地方,各回各家吧。”

    老三:“我跟你走。”

    我:“啥?你要跟我回我奶家?”

    老三:“对啊,马上要走了,去看看你奶。”

    我:“嗯,是个好主意,走之前我们几个的家长都要拜访一下。”

    老三:“以后每次放假回家,都去看看几位家长。”

    我:“就这么愉快的定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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