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高速,周边就暗了下来,只能瞥见星星点点的灯光,像荧火浆在一盘墨汁里。仪表盘的红色,按键的红色,红得那么纯粹,不掺杂质,如血。我很享受此时的场景,想着自已以后一定也会有一辆车,在情绪像水一样流淌时,发动,潜入黑夜,无声无息,以静止般的速度稀释时间和生命。
这一刻,我好像明白一些为什么人们对速度穷追不舍。不同速度带给人的体验是不同的,走路表明存在,跑步让人活着,而机械超越人力的速度,使得灵魂与肉体分离。在平滑移动的过程中,我们尽可以扔掉肉体,提着灵魂去上路,忘记存在和活着。这种对平庸生活的短暂超越让一切平庸都可以被忍受,像深夜里那一个个无疾而终的梦。
海子选择卧轨,许多人从高空跳下,艺术家吸食大麻,意淫自己。这之间,可有关联?
我尽量保持沉默,听旁人的声音穿透黑暗,干瘪,寥远,像从不知哪里的对岸传来。我舒展四肢,以最大面积接触这寂静,任由夜色像落叶一样堆叠到身体上。
车继续前行,一切都变软了。我感到一阵由外而内的困意。心想,如果这旅程没有终点该有多好?无论在此时,或从前以后的现实生活中,我们就是这样行走在既退不到来处,也看不见归途的路上,像一只无名的野鬼游荡人世之中。
关于未来和现在,实在不该想太多。遇到什么就是什么,走到哪里就到哪里,拥有或失去,并不成定数。与其因为羡慕别人如何如何而心生怨气,不如现在就开动脚步,把日子和风景都踏在脚底板下。我的生活就是我的,不是他人的,仅靠一丝薄弱的线而与外界远远近近相连。再苛求许多,气就泄了,什么东西被探到的那一刻就破了。
而生活何其广阔,有了时间就更显无垠了。许许多多的人,许许多多的身份和角色,上下高低,左右前后,起伏升落,七零八碎地糅合到一起,比面团厚实得多。就像小时候看万花筒,看电视荧幕里那五颜六色、目不暇接的大千世界。我们是一只只海绵,年轻的时候,拼尽全力吸水,等水满胀,会不会滴下来?
中午和康辉散步看雪,迎着雪花,雪花也奔着我们。一遍一遍咀嚼着已经烧成灰烬的初恋的余味,在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我们可以谈论整整一年的关于爱情。康辉问我对上个姑娘的感觉,对下个姑娘的期待,还找出木心的诗来读,活脱脱两个文艺闷骚青年。诗上这么说,对待爱情,少年如何如何,青年如何如何,老年又是什么状态。我说他写得太客观了,太冷峻了,无关痛痒一如看客。
俗世里,平淡生活中,我们的情感更多是怯,是偷偷摸摸的试探,想义无反顾又怕陷入太深,舍不得放不下,一团乱麻,最后可能被一只简单的苹果打动,仓猝杀掉爱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