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同事们相约去种菜,原因是菜已熟了,要拔掉几颗,再补种一些。
如此想来,这批菜播种下去刚满一个月,就已经长得肥大。
绿绿的圆青菜,饱蘸了养分,舒展着叶子,谁见了都说好;生菜小心翼翼,仿佛一个原地打滚的陀螺,但也长得精神气十足;三月青,根苗粗壮,带紫色的叶子迎风招展,真是诱人。
就是蒜苗长得瘦弱了些,尽管弄了一些草皮上去,它还是止不住细细微微,顶部泛黄。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在菜地偏安一隅,自由自在,一点不妨碍我们是种菜榜样组。
上周的菜成熟了,摘掉一些之后,有了空地,组里的老同事是不肯轻易叫地闲着的,他们跟别的组打了招呼,别组地里的苗子长得太浓密,他们不得不忍着“心在滴血”,让我们拔走一些。
地里,老同事已经按时到了,一个小伙子也在了,我因为急匆匆回家了一趟,到地里时,已然晚了几分钟。老同事事先在群里讲了,想吃菜的都来种。本来就轮到我浇水,我当然报名去。但是等我怯生生问老同事分配我干嘛的时候,他边指挥我干啥边发牢骚,嘿,自己来干活,工具都不拿一个!
我只好自嘲,我以为会来很多人,顺便带来啦。
话不多说,开始拔苗。老同事教我,拔苗先浇水,要不然拔的苗没根不长,对地里的苗子也是伤害。
我当然照办,去人家地里找苗,陪着小心,尽量摘得均匀,让人家的苗子有更大的空间好长。
摘完苗子回来,老师傅已经跟小伙子种上了。行道两侧各修出一道空格来,恰好可以种了。
可是,我一无所知,不知如何动手。
哎,说来真是一把泪。我虽然是农家出身,但幼时因为我妈干活利落,教我嫌麻烦,就不让我干农活,下厨房。其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我妈觉得书读好了就行,万事不用学,她三下两下就做完了……果然,我妈现在还是处处帮我干家务。
我呢,读书不成,干活更不像样,想想或许跟我妈的教育脱不开干系。
老师傅见我年岁也不年轻,对农活这般生疏,真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但好歹无人帮忙(有同事说腰痛,来了就是站着撒了几下肥料;有同事是后面来的,来了就瞅了几眼),只好过来给我示范。他直接拿手刨开一个小洞,苗子放进去,掩上土,在隔了十来厘米的地方又这样种上一根苗,然后叫我看着种。他见我拿铲子,直接说,不需要拿铲子,直接手刨土就好啦。
说着忙自己的去了。
老师父(教我种菜也算可以叫师父了吧)专注着干活,并不看我们一眼。我唯唯诺诺,笨笨拙拙动手,速度居然挺快,引起旁边两位年长于我的同事夸赞,嘿,不错嘛,挺好的,学得这么快……我真是惭愧。不过她们又说,苗子不需要种得太深;掩土时不需要用力,轻轻盖上去就好。
好吧,我打算好好学学,争取日后独立种菜时派上用场。
老师父两口子无疑是很懂的,菜地的事情他们最上心。吩咐大家干嘛,大家就干嘛。浇水分组,太阳大一定记得浇水等等。
老师父其实不老,五十几岁,单位里的专家,不喜欢开会,但对种地积极上心,当然经验也充足,被大家说,干啥像啥,都是专家标准。
是的,老师父动作麻利,一看就是以前劳动过的。老师父夫妻在同组,两人形影不离,业务上共成长。记得师母退休反聘时,老师父还给写过深情款款的纪念文字,放在会场大屏幕上,年轻时那美好的笑容,那质朴的生活,那美好甜蜜的爱情宣言……真是叫我们这些人心底有股“羡慕嫉妒恨”的刺痛。
记得有一次,我们一组出去游玩。黄昏时,师母先回了农家乐,老师父在后面点评自然风光,好不快乐。一眨眼,不见了夫人,一下子紧张兮兮。其实有什么好担心,山里农家,就那么几条路,但是老师父俨然没了看风光的心思,匆匆寻找。见到立在路边的我,就急急地打听。我说了一遍,师母回房间了。他听了还不放心,一定要问我从哪条路回去的,有没有一起的等等。那关切的模样,又一次叫我妒忌师母的受宠了。
老师父曾一路说起,他幼时带着弟弟妹妹过的苦日子,我看看个子不高、瘦瘦弱弱的老师父,带的弟弟妹妹现在都是成功人士,教的女儿生活和美幸福,真是感觉到了由衷的敬佩。
所以,任凭老师父教育我时话说得多么直白,我都觉得有种被教育的幸福。
这时代,能受到真正的教育,真是有点不容易。
不多时,几米长的地就被种完了。老师父兀自在忙着另一块地,叫我们去拿青菜。
圆青菜肥头大耳,堆在地头,憨憨可爱。我不客气地捡了两颗大的,想拿回家给小姑娘看看。师母一定叫我再多捡两个,因为上次他们分菜,我没有拿到,就叫我多补一份。
嘿,干了这点活,还有奖励!心底真是得意。
儿时母亲黄昏时,从地里返回,一手拿锄头,一手搂了青菜,从夕阳里走出来,那种温暖的感觉,忽然在我这里重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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