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农历四月初的一个傍晚,父亲带着我去西南边邻村请接生婆,我母亲要生产了。我父亲一路上偶尔哼几句小曲,悠悠的春风里他的心情显然分外好。母亲给我生了个小D。过几天家里为这小D“喜九周”~大概就是他出生的第9天吧,爆竹一响,村里一大群半大的小青年首先涌到我家来抢烟抢喜糖,把我父亲团团围住。其实不抢也要分给他们的,但他们就是要多拿,生怕后面没有。这一来反而显得热闹非凡。这年我10岁,又过了16年,我已经当了国家老师并当了父亲,那天我突然发现原来这小D血缘有问题,他不是我父亲生的。我那一段时间在看一本手相书,在研究指纹。发现新情况了。我家几口人的指纹情况如下~
我父亲000000000u(9螺1箕)
我母亲0000000000(10指全螺)
我0000000000(10指全螺)
我二弟0000000000(10指全螺)
我妹0000000000(10指全螺)
小弟uuuuuuuuuo(9箕1箩)
读者应当完全看得懂吧?这就是铁的事实,证明1969年农历七月初某日,我的母亲背叛了我的父亲,让别人播下了这颗种子。我父亲完全蒙在鼓里,以为自己又添了个儿子。我父亲就是个糊涂虫,这小D出生之前的280天所在那大半年里,他长期在百多里外在邻省某市的江边码头上挑江沙,根本不在家,村里另外还有一个人也在那里。我都有印象。农历七月正是盛夏,那时乡下人夜里大人小孩都是把门板卸下,放在长凳上在门口外睡,下半夜才回到屋里来。另外家家还有竹床,夜晚也搬到门外来,都家大口阔,竹床往往不够用,只能下门板当床。反正大多数家庭就是这么弄的。你说,男男女女都睡在外面,丈夫整年不在家的女人被村里色男干了,再寻常不过了。和我母亲生了小D的就是我们邻居,距我家大门不过5丈远的前排家那人,他就是我的同庚得志他爹,这人才是我小D的真正父亲。小D走路那外八字的步态和那人一模一样。我母亲那时可能还不止跟这一个人,村里亲房的还另外有一个人总认为小D和他有关系,我看得出来。
我父亲直到快70岁才知道点把哪儿不对劲,但他还不明确谁是他的假儿子,他智力有问题。
~让我们再回到1970年,小D出世了,我父亲多了一个儿子,我多了一个弟弟,喜气洋洋。转眼夏天到了,家里很快,也可能在这之前,就请了村里木工手艺特好的师傅为小D做了漂亮的杉木摇床和推轿,摇床上挂着雪白的蚊帐。小D得到了精心的呵护,一天一个样,白白嫩嫩,漂亮极了。我每天一放学到家就陪小D玩,和他说话,逗他,有时给他搔痒痒,把他弄得哈哈大笑。
我们村房子都向北,门口总有阴,夏天小D的摇床推轿总放在门口外。他的名字里有个“加”字,有一回我对着他说~“你干吗叫加x,不叫减x?”刚好我母亲从屋里出来,听到了我那话,她脸都气红了,骂我一句~“苕!”(傻的意思)。我立马后悔不迭。从此,我母亲记恨我了,即使我做得再好,也没用。
一转眼就到了深秋,我父亲又被队里安排离家外出,这回是要去千多里路外的“三线”,参加修铁路,为期一年,明年底才能回来,今年春节还在外地过。回想起来,一定是有人怂恿我父亲,说去外面如何如何划得来,他全信了。
记得农历十月里的一天,父亲和全公社上百号人集中在舅舅那大队的公路边上车。我二舅是小公社8个大队的副指挥长。
离家之前10多天父亲休假,他一生怕也只休这一回长假。这中间有一天他带我去田畈间的小水沟里翻泥鳅。先把小水沟弄干,然后一点点翻,一上午总翻到了约20斤泥鳅,大半桶。小水沟在高坝脚下,忽然一个老洞里滑出一条巨大的通身金黄的鳝鱼,这条黄鳝应该是我一生见过的最大的黄鳝,它慢悠悠地从老洞里往外滑,显然它已老态龙钟了。一个比我大几岁的男生也在这里玩,差点把这条黄鳝偷走了,他已经把这黄鳝拿在手里了,被我们缴下来了。
父亲又趁这休假里,把家里那头肥猪送到区食品所卖了,肥猪长到顶了再喂养就是白吃食。父亲拖着板车,我在后面推。父亲干活时只要可能,一定要叫上我给他搭把手。
这肥猪一送到食品所,在板车上放下来,里面两个管事的就左瞧瞧右瞧瞧,说这猪是阉猪婆,我父亲开始不承认,其中一个红脸家伙非常凶狠,一口咬定这猪有问题!阉割的母猪这还真没错,最后我父亲可怜巴巴地承认,只生过一窝崽。那红脸人像侦探一样终于逮住了敌人的命脉,大叫~“生一窝,生半个也是老母猪!”我父亲是老实人,人家一敲二诈他就什么也藏不住,他的脸把他出卖了。阉了的母猪又怎么样?他们杀了肉还不是卖一样的价?争论的焦点是阉母猪他们的收购价要低很多。我父亲说那我就不卖。那红脸鬼立马就大骂开了~“你妈的!你不卖我们你还能卖给谁?!给你收了就够意思了,你他妈的还不知好歹!”还骂了好几句最难听的话,我们这里乡下特有的,比操娘的话还难听,书面语言里写不出来。我父亲无言以对,被他骂得发呆了。
总之,这些区食品所的家伙好狠,眼里完全没把别人放眼里。看着父亲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家的大肥猪硬让他们低价给收去了,连我都气哭了。
这红脸人我永远认得,去年在邻村野塘里挖藕,还碰到他,已经是80多岁的老头了,过了50年,那特有的红而阔的脸,横肉,还是那样子。一开口就是他老早老早在区食品所里,还洋洋得意。我有点后悔那天就在旁边没问他一下,1970年你低价收人家阉母猪,又骂人,还记得不?
父亲走了大概一个多月的样子,已经是冬天了,有天不知何故,直到现在我都回忆不起来是因为什么,我和同庚得志在刚下课时走在教室门口那里打了起来,毫无疑问是他挑衅我引发的。他读五年级,我读四年级,都在一个教室里。得志他二舅马老师同时教我们两个班的语文。架几乎还没开打,得志二舅就冲过来一边呵斥着我们不要打,却一把抓住我的双手使我无法动弹,得志的气焰立即就嚣张起来,他的利爪在我的脸上一阵疯狂地乱挖,我的脸一阵阵火烧一般痛,却毫无还手之力,跟我4,5岁时那次和他打架一模一样的情形,我大上其当。
回家来,我朝镜子里一望,我的整个脸完全变了形,脸被几十道深深的抓痕全覆盖了,我一生没见过还有谁的脸被抓得这么惨。50多年过去了,我鼻梁上的当年的抓痕还看得见。还记得,当天傍晚,我协助母亲帮家里搬柴~村后山上队里砍下了很多松树枝,要分到各家做柴火。一会儿我脸上的热汗滴淌在伤口上像刀割一样痛。有些婶婶吃惊地问我们我这脸是怎么了?我母亲却像没看见一样,她比旁人还不如,从始至终没过问一句,没问你脸这是谁抓的,我可以对天发誓,她绝对没问我一句。如今想来,当时我母亲完全知道是谁抓伤了我,只有事先知道就不用问,对吧?更有可能是她和她的情人设计的,的确很奇怪,至今我都不知道这架是怎么打起来的,完全是得志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扑向我。回想起来,我那娘那时已经非常恨我,可能从她怀了杂货之后的第一天起,她对我的恶意就产生了。这是女人生理性本能性的反应,生理状况的变化继而毁坏了她的道德观念,就这回事。另一个很大的原因可能是我那时不该长得太过漂亮了,至少不该比她的小儿子长得更好。
可以这么说,我一生的痛苦和灾难从那时~1970年,不,从1969年农历七月那天就奠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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