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自小喜读刘禹锡这首《乌衣巷》,诵着诵着,竟也有了份外逸趣——时光落打雕窗,繁华已逝,是非转头空,旧物在无言无语中,留给世人对于过往无限的唏嘘,除去唏嘘,也曾惊艳了世人的双眸。
人总是有怀旧的习性,不全然是过往有多美好,只是难舍曾经的沧海桑田,喜逐一份岁月的印记。看到小孩在老人旁玩耍,亦有些许感动,莫名记起孩童的过往;听到一声熟悉的卖货吆喝,也会引起岁月的悸动;看到雪花的漫谈浪荡,也惊起了过往的涟漪······只是过去的,何曾见过时光倒流,冬生夏萤,能够拥有的只是残存的零散片段,幸运的,或许还有岁月里的几件小物什。但旧物无言,它不懂,其实它们早已悸动着我或许不那么深情的灵魂,就像时光不懂,其实它也早已惊动过漫天的冬季鹅绒。
对于旧物,总是有种难以名状的情感,如同于山间旧庙里虔诚许过的默愿,总不舍得辜负半分,尽管它已是半世沧桑。世间往来的过客,无言爱恨,抖抖衣袖,弹去心中的尘埃,亦可将往事遗落于秋叶里中,渐行渐远。可旧物难舍,含蓄内敛,从容忧伤,落满岁月尘埃,时光味道,不张扬凌乱,却古老高傲。朴素不失静美,简约不减风姿,沧桑不少韵味。有时虽遗于某个角落,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意义非凡,又怎舍得让它散落天涯呢?
孩童时,外婆给了我几件在那个时候不甚珍贵的小物什,我珍藏至今。尤其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了,独自静坐时,只是静静的望着它们,不言不语,任随思绪漫谈飞舞,不知怎地,有时眼角总是静静地躺着几滴咸咸的泪花,有时也全然不知。
空暇回家之时,总喜与父亲谈起过往的人和事,关于过往的一切。暮日斜晖下,父子的身影拉得好长长,每每谈到唏嘘时,父亲有时总有几声感慨,我只是静静地聆听,我知道,或许在不久的某年某月,此情此景,难以重现,有的可能只是轮到我的唏嘘声。在家时,总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往旧物里走一走,漫无目的,有时静静地坐于旧屋门槛。门槛已被岁月磨了皮,斑驳的门墙,落满风雨的痕迹,古旧的天井,开着一些莫名的野花,还有一个旧式的已经破旧的雕花小扇窗······所有的这一切,掺杂着过往的艰辛、悲喜,它们无言无语,有的只是岁月人散淡的忧伤。
多年来,在俗世里飘萍辗转,像是无根也无痕,寻找着自己的安身立命。我背负的行囊,依旧空空,不曾被光阴填满,可我不曾憎恨过岁月半分,也不曾过久地憎恨过世间薄凉。这让我想起了济公和尚,他一生拿着一把破扇和一个破碗,皆是四处化缘过活,可却能禅断人事,通透俗世,不囿于物。佛言:“万法本空。”人的一生,所得所失,实为同等,可我未达此境界,心中有所挂牵。我所痴迷的旧物,本为天地所有,何劳众生挂牵,有我一人挂牵便足矣。
时光在小路旁垂柳影里,悠然有序地流过,那些千寻万找的旧物,原来总能在灯火阑珊处相逢。擦去风尘,它们依然还是我浮生记忆里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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