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许茹最先打破了沉默,笑着说道:“我们再到学校的后山玩一次吧,以后可能很少有机会再去那里了。”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响应,立刻起身出发。
好在学校还没关门,他们顺利地爬上了后山。以前他们每个人都不知道来过这里多少次,早读,看书,下棋,散步,聊天。三年了,这里每一处的花花草草都参与见证了他们从一名初中生到高中生的成长和蜕变,每个人此刻都对这里充满了依恋。他们走过每一条小路,每一个花丛,每一片草坪,分享着发生在这里的美好记忆,心情又重新变得开朗起来。
走到一个地方,许茹停下了脚步,这里就是之前曾祥宇和吴兵谈话的地方,那一次她坐在树丛后面偷听了他们的谈话,也正是那一次让她把一缕情丝坚定地系在了曾祥宇的身上。
她突然发现,这里也正是那次她和方宜晴谈话的地方,当时她竟然都没有注意到。难道是她在无意识之间把方宜晴领到这里来的?那个她划出“宇”字的地方不就在那里?字迹当然早已经被山风还是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了。只是那个人在她心里的印记,是想去掉就能去掉的吗?
可是她为什么要去掉他在自己心里的印记呢?这个念头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尤其在这个时候,她更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和曾祥宇好好倾诉一下心声。至于要说什么,她却还没想好。
曾祥宇突然说:“许茹,我想和你说几句话,行吗?”许茹心里一颤,正要答应,方宜晴插话道:“祥子,我想先和你说几句话,行不行?”然后又向着许茹,笑道:“许茹,能让我占个先吗?”
曾祥宇说:“我先和许茹说完,再和你说,行吗?”方宜晴不理他,还是笑着看向许茹,等待她的回应。许茹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你们先谈吧,我们去那边转转,一会再回来。”不等曾祥宇反对,她就招呼李虎臣他们几个向远处的一片草坪走去。
还没走到草坪,李虎臣突然神秘地拉住许茹说:“咱们回去偷听一下他们俩说什么。”许茹其实也很好奇,但是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行径,就说:“我没你那么无聊。”还是继续向前走去。
她这才注意到沈立昕和韩慧文两个人走在前面喁喁私语,仿佛周围没有人存在一样。而洪涛跟在他们两个后面不远的地方,当着可有可无的电灯泡。
她微微一笑,之前沈立昕一直对方宜晴情有独钟,没想到这么快就和韩慧文走到一起了。不过他们俩在一起的确让人感觉更加般配。
她心里这么想着,一边还惦记着方宜晴会和曾祥宇聊些什么,不知道李虎臣会探听到什么消息。她心乱如麻,一会想着曾祥宇究竟要和她说什么话,一会又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答应方宜晴。明明是曾祥宇先找她的,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先和曾祥宇谈,为什么她又一次让方宜晴抢去了先手?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患得患失中,李虎臣兴奋地跑了过来,对她说:“方宜晴在给曾祥宇表白呢!”许茹心里一沉,真是怕什么偏来什么。她急忙拉住李虎臣的胳膊问道:“曾祥宇怎么说的?”
李虎臣看到许茹少见的这么猴急,反倒安静下来,笑着说:“你猜。”
许茹恨不得一拳把李虎臣肚子里的话一股脑打出来,没好气地说:“不说算了,你以为他一会儿不会告诉我吗?”
李虎臣没接话,呆了一会,声音有些低沉:“原来你心里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是吗?”
许茹吃了一惊,她没想到李虎臣会在这时候问她这个问题。她沉默了一会,然后诚恳地说:“虎臣,你和祥子一样,都是很优秀的男孩子,以后肯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的。咱们俩从小就认识,一直玩到大。我也知道你对我很好。只是咱们俩人的性格合不来,也许我们只适合做朋友吧。”说完又加了一句:“希望你能理解。”
李虎臣苦涩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我早就感觉出来了,只是一直不愿意认输。我和祥子打过一个赌,谁的高考成绩更好,就可以赢得追求你的权利。”其实当时的原话是“谁赢了许茹就归谁”,可是当着许茹的面他哪敢这么说,只好换了一个近似的说法。
许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嗔道:“你们俩还真是无聊,竟然打这种赌,把我当成什么了?难道谁的高考成绩好我就一定会要他吗?”这句话一说完,她也觉得不合适,脸不由得更红了。
曾祥宇能和李虎臣打这个赌,说明他心里还是非常在乎自己的,否则何必非要通过这种时间又长难度又高的比赛来避免李虎臣和他竞争呢?
想到这里,许茹终于又感觉到了久违的甜蜜,但是这丝甜蜜立刻又被不安驱散了。方宜晴正在和曾祥宇表白,在他们俩一直闹矛盾不说话的情况下,曾祥宇会不会也像沈立昕那样移情别恋?
李虎臣又道:“这次考试我一看祥子的神情就知道他肯定考得很好。在他发挥正常的情况下,我知道我是赢不了他的。再说就算我考得比他好又有什么用呢?”他没有再往下说,许茹和知道他什么意思,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口气是为了李虎臣,还是为了她自己而叹的。
李虎臣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许茹根本没有注意到李虎臣的犹豫,那丝久违的甜蜜感觉将她这些天一直阴云密布的心情刺穿了一个小孔,阳光终于又透进了她的心房。她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和曾祥宇同桌而坐的时候,他们彼此暧昧,相互试探,沉醉在一种朦胧的卿卿我我中。两个人总想更加亲密,但又时刻自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就是在那种欲拒还迎中,她体会到了一种温馨而又浪漫的幸福感觉。
多么美好的感觉啊!
蓦地,她发觉自己对曾祥宇的冷淡和拒绝是多么可笑,就为了那么一点无足轻重的事故,就因为曾祥宇选择了和方宜晴坐,就因为方宜晴的那番话,就把他们俩之间那份最最珍贵的感情搅得支离破碎。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曾祥宇,不是方宜晴,就是她自己。
许茹一刻也不想等了,方宜晴你抢先表白又怎么样,祥子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吗?我相信他现在心里依然有我,只要我们摒弃前嫌,坦诚相待,我们仍然可以回到以前的我们,而以后的我们,肯定会更美好。
她加快了脚步,决定不再等方宜晴和曾祥宇把话说完,而是要勇敢地冲过去,打断方宜晴的话,把自己已经憋了很久很久的心声倾诉给曾祥宇听。她相信一定会得到更加热烈的回应。
突然,许茹猛地刹住了脚步,脸色变得煞白。
她看到方宜晴扑在了曾祥宇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曾祥宇被方宜晴的举动吓了一跳,想避又避不开,只好直直地挺立着,头高高昂起,双臂僵硬地紧贴着身体,脸上一副尴尬的神色,嘴里慌乱地说着:“宜晴,你别这样,别这样。”
看到许茹正好出现,曾祥宇更是大吃一惊,连忙将双臂外撑,想要挣脱方宜晴的环抱。可是他又不敢太用力,怕伤着方宜晴。不仅是怕伤着她的人,也怕太过强烈的拒绝会伤了她的心。可是方宜晴抱的太紧,一时间他竟然挣脱不开。
方宜晴猛地跳起来,在曾祥宇的左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就松开双臂,转头向山下冲去。经过许茹身边的时候,她特意看了许茹一眼,眼光里有害羞,有慌乱,有兴奋,更有一丝挑战成功的得意。
曾祥宇向许茹冲了过来,急切地想和她解释。但是许茹已经不再给他机会,猛地转头,顺着另一条下山的小路跑远了。转头的瞬间,曾祥宇分明看到几滴眼泪甩成亮亮的弧线,落在了地上。
曾祥宇呆呆地停住了脚步,眼前瞬间一片模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