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傍晚,西天远空的云便抹上一层淡淡胭脂,这彩霞随着风清浅地飘动,恰合了余霞散成绮的韵味。从住所出门的时候,和这样的美景不期而遇,我便迈足去追,想用手机拍下最美的一页。绕过几条街巷,天色愈发向晚,晚霞也消散的无踪迹。
黑夜弥散,街灯仿佛一朵朵探晓人心事的花,次第绽开,昏黄的灯光当然没有温暖的意味了。四下里的事物在灯光的渲染下,透出让人躁动的腻烦。晚风的性格乖张,和人捉迷藏,不知道躲去哪儿了。
前路便是夜跑的林荫大道,因为恰好盘桓在在化妆品厂边,天气闷热的时候,化学香精的味道就散的更加浓烈了。夜跑的小伙子喘着粗气,轻声地为自己鼓劲:还有一公里就可以完成周跑三十公里的目标了,这自我喝彩的声音转瞬就被疾驰而过的车辆外放的劲歌击碎。
我喜欢夜行。尤其是一个人行到近郊的地方,远离嘈杂的闹市,那么星空就属于我独有的了。看着漫天的星汉,不觉有些痴了。
小的时候,家里没有空调,即便是夏天的时候,降暑最好的方法也仅仅是电风扇。但那个时候,电力经常比较紧张,拉闸限电是常有的事。
说来也怪,记忆里每个拉闸限电的日子,都是皓月当空、星河灿烂的——所以蜡烛也不用点。
那时候的蚊香,并不是现在盘成卷的,而是锯末附在竹条上,制成的长约35厘米的条状物,点燃后,不仅驱蚊,也熏人。遇到蚊香供给不上的时候,就卷一个草把,点燃后扑点水,升腾的烟也勉强可以驱蚊。父辈们就在这烟熏火燎,你来我往地互相递送着香烟,叨唠着营生的计策。母亲和姨婶们就着月光,畅谈着邻村的八卦消息:诸如刘家屋某个老人离世了,石上屋哪家媳妇打麻将和老公闹离婚。
小孩们则被强制躺在竹榻上,因为不是自愿的,辗转反侧是难免的,碰到父母不在近旁,就全部站在竹榻上蹦跶。如此这般,终于落得大汗淋漓的下场。于是,我便又大呼小叫:“姆妈,姆妈,好热!”引来母亲扇扇子。如果正好打断了母亲和婶姨们聊天和兴致,一顿打是少不了的——即使吃不了“皮带烧肉”,“青笋炒肉”终究是免不了的,当然这道菜一般是很轻的口味。
母亲散了聊天的兴致,便为我摇起了蒲扇。我常常在母亲讲故事的声音中入睡,牛郎织女、沉香救母、大闹天宫是我最喜欢的故事。我那时候并不知道满足,并不知道摇蒲扇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尤其是在那些等风的日子里。我竟从来没有兴趣在目前摇蒲扇的时候和她聊天,哪怕是慰问一下当日的辛劳,母亲心里都会宽慰很多吧。
现在与家乡远隔千里,即使是细小如夏夜摇蒲扇的事情也不能亲为了。在余年幼时相同的夜晚重逢的时候,我才渐渐明白木心的那首诗: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有些美好,在远方。有些,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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