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去世了。父親与叔叔在病房裡守護了72個小時之後,爺爺還是走了,走得很安詳。病房裡充斥著濃濃的消毒水的刺鼻味道,頭頂上的風扇不要命地轉動著。時已夏日,守護著爺爺的人群,不時的擦拭著臉上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的液體。病房外的走廊裡。時不時走過一兩個匆匆而過的醫生或是護士,亦或是病人或者病人的家屬。百葉窗外不知道何時伸過來一枝柳條儿,隨風輕搖著。燥熱的空氣裡時不時傳來一陣一陣的蟬鳴。
爺爺就那麼靜靜地躺在床上,沒有一點兒生氣。皮膚上疤痕以及皸裂的紋印似乎還在微微抖動著,臉上皺紋也多了許多,抬頭紋似乎更加明顯了,嘴邊的胡茬又長了許多,陽光下有些發白,看不清的樣子。
哥哥從病房外推門進來,看了看一眾人,搖了搖頭。“電話沒打通,興許在上課。”父親點點頭,轉身又看向病床上的爺爺。拖動著身子,挪到病床上。替爺爺掖了掖被子,理了理床單。分明看到父親的手顫抖著,而父親的眼角也不知何時掛上淚滴,病房裡的一眾人的臉頰上,也早已被淚水打濕。衹是除了窗外的蟬鳴,再無一點兒聲音,偌大的病房,安靜的可怕。
一陣急促的鈴聲打破了這短暫的安靜。哥哥拿起手機遞給了父親。“哥,剛到外面有點事,怎麼了?”父親接過話茬,“沒事兒。”說完父親掛斷了電話。再打過去的時候,父親已經關機了。每一會兒,父親的電話又響了起來。父親拿起手機,看了看眾人,走出了病房。
“你爺爺去世了。”父親對著電話說。電話裡是死一般的寂靜。“就在5分鐘前,走得很安詳。先是糖尿病,後來病情加重,病毒擴散,走了。”
父親走進病房的時候,護士正為爺爺蓋上白布。看到父親進來,又將布拉了下來,露出爺爺那滿是皺紋的臉。父親輕輕點頭,示意護士蓋上。護士輕輕退出了病房,掩上了門。病房裡又陷入了寂靜之中。
三叔和四叔抽出了一支煙,剛放到嘴邊,打著火。似乎想起了什麼,又把嘴角的煙收了回去。“走吧,二哥。”三叔輕輕碰了碰父親的手肘,“到時間了,該送父親回家了。”“好…”父親梗著喉嚨,硬生生擠出了一個字。一群人七手八腳地把爺爺放到擔架上,一步又一步的慢慢抬下樓。父親和哥哥抬著擔架的前端,三叔和四叔抬著後面。母親與大伯大娘們,還有弟弟妹妹跟在擔架後五步遠的地方。大伯腿腳不好,大娘攙著他。
所有人都到了,都在送爺爺回家。唯獨缺了我一個。
哥哥電話打來的時候,我並沒有在上課。事實上,我正在學校操場上與朋友嗨著歌,打著嗑儿,好不愜意的樣子。電話打給父親的時候,一句話出口,就再也沒了聲音,托了父親一句:“爸,麻煩您代我好好送爺爺一程。”然後掛斷了電話。
眾人抬著擔架上的爺爺,叫了車,車緩緩往家走去,我在操場上死命地一圈一圈地跑著,癱倒在跑道上。
望著家的方向。一顆星星在閃閃發亮。
爺爺啊,回家啦…
紫陌纖塵,己亥三月廿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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