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写作课堂作业】
县城环城路的西北角,原来有一片广阔的田野,它就在向北的32米宽的卦山路的西面。卦山路通向县城4A级的景区卦山。
卦山离县城不远,顺着32米路,步行只用20分钟。卦山是县城人们天然的氧吧公园,而西北角的广阔田野因为是在卦山路西,顺带成了一个延伸的自然风景。
我住的小区就在32米路附近,每天晨练就会路过田野。从90年代开始,身为农民的女儿的我就远离了儿时的田野,所以我每天路过这片田野,就如同见到久违的亲人一样亲切,我熟悉它的每一瞬变化。
北方的春天来得晚,一直要过了惊蛰,才能从悄悄变软的柳树枝条,寻到一些春天的蛛丝马迹。柳条从干枯硬直变软后,枝条外皮也开始变成浅淡的豆黄色,渐渐变成淡淡的黄绿色。在柳叶长出来前,枝条上会有一个个的凸起,那是像小玉米一样柳穗。
当柳枝每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时,枯草掩盖下的田野里,星星点点地冒出针尖一般的细草来。几场春雨过后,各种天生地养的野菜,滋溜溜地往上冒,最早出现的是荠菜,然后是蒲公英、野葱、灰灰菜、苦菜等野菜。
俗话说:“山间无闲草,到处都是宝”,清明前后正是挖野菜的好时候。春天的野菜,把积累了一个冬天的精华都生长了出来,营养丰富,此时的嫩叶也最为肥美。闲暇时去野外转转,踏春的同时采上一些野菜,就感觉把春天吃到了肚子里。
野菜的出现是伴随着杏花、桃花、梨花一起来的,这时柳枝上的柳穗黄黄的,柳叶也出来了,远看过去,枝条成了蓬勃的翠绿。山花烂漫的时候,黄黄的柳穗就变成了白如绒毛一样的柳絮,一阵风吹过,柳絮漫天飞舞,成为让行人懊恼的漂浮物。
春天快过去时,卦山边的田野就绿意盎然了。我每天7点从卦山上下来时,道路两旁的小摊贩就此起彼伏地叫卖着:“卖菠菜来,两块钱一把,嫩油油绿崭崭的菠菜来。”那些叫卖声听起来有着热气腾腾的烟火气,好像你不买一把,就没有路过春天一样。
夏天的田野是绿色的海洋,其他的颜色都是绿色画布里的点缀,柳枝又变了颜色,特别是雨后,婀娜的枝条绿得逼人眼。不管多么炎热的天气,你只要走在32米的柳荫路上,燥热的心瞬间就会清凉。风穿过浓密的树叶缝隙,裸露的手臂冰冰凉凉的,那段路是大自然送给行人的空调路。
在一年四季中,我最喜欢卦山路上的秋天。
造物主把所有的颜色都送给秋天,赤橙黄绿蓝靛紫也不够描绘秋色,浓淡相宜,每一种颜色都不突兀。
夏天的时候,你看不清树的身姿,只有在秋天,你才会发现每一颗树都姿态万千。
秋天是叶子的盛宴,每一片叶子都不想缺席,它把生命最璀璨的时刻献给大地,用飞蛾扑火的炽热诉说着它的爱恋。
在所有落叶的树木中,柳树是性子最慢的,秋风瑟瑟,它却摇着婆娑的柳枝,慵懒地对别的树说:“不用这么急的。”
在叶未落尽的秋日,街道和原野的道路突然就变得妩媚起来,和着风,树叶漫卷舞动起来,浓郁的金黄是它最漂亮的衣裳,空中、头上、身上、脚底,叶子热情似火地和你打着招呼,在一片金黄里你感到的不是萧瑟而是温暖。
西边的田野中,中间是压弯了腰的谷穗,靠近路的周围是金黄灿烂的向日葵,还有间或生长的萝卜和绿油油的白菜。
等到了万物萧瑟的冬季,田野里一片荒芜,眼前异常开阔起来。等到下了雪,我就早早地爬起来,赶在行人出来之前,到白茫茫的田野边拍照,那种分不清天与地的世界如同仙境。
我以为会一直存在的那片田野,就在前年突然用绿铁皮围起来了。我再也不能在雨后的清晨去田间拍叶尖停留的昆虫和露珠,也不能躺在雪地里感受天地的辽远。
从铁皮的空隙中,我看见本来错落有致的田野成了一片彻底荒芜的平地。春天来临后,铁皮围着的空地里轰隆隆地一阵忙碌,后来有人说那是在修建公园。
谜底在去年的7月1日揭晓了,一夜之间,围着的绿铁皮都拆除了,露出来一个有塑胶跑道和石子路交错的公园来,公园里保留了部分枣树,重新栽种了很多桦树、桃树、山楂树、槐树,空地里种上了鸢尾花、牡丹花、月季花,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花。
公园里还修建了露天的篮球场、羽毛球场、足球场、儿童游玩场,有带音乐喷泉的花池,随处可见的长椅,造型复古的石桌石墩,各种健身器材。
卦山公园开放以后,每天人满为患,到公园还不如在家幽静。几个月后,卦山景区也可以自由出入后,公园里的人终于没有那么拥挤了。
就像那片田野从不曾出现过一样,人们穿梭于各个小径中说说笑笑。
今年夏天的雨不多,难得昨晚下了雨,我五点半就步行爬山。只要没有风,下了细雨也不会冷。在清新和湿润中走一走,体会缓慢带给我的惬意。卦山公园除了那些塑胶跑道和石板路看起来弯弯绕绕以外,没有什么能带给我惊喜和沉思的景物。
我怀念那些压弯腰的谷穗,枣林里劲草的凌乱和林深不知处的神秘,以及在碧绿和枯黄相间的篱笆上缠绕着的牵牛花,还有空旷田野中繁茂古树下悠闲聊天的路人。
是的,如果没有把这片土地,变成人工的雷同单调的公园。我想要的向日葵、野花、昆虫和田野的恣意,就会带给我要的源源不断的自然的惊喜和生命的感动。
而现在,我走在同一条路上,却早已不同的背景里,我的心莫名地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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