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国风遗韵】神木

作者: 懒猫的哈欠 | 来源:发表于2020-04-23 14:12 被阅读0次

(一)废柴
我是一个废柴,一无是处的废柴。这是我倒在南天门外的云朵里时对自己说的话,在那之前我以为自己是上天的宠儿,是神木。

毕竟在八百里黄泉边的无有乡,我是唯一的树,枝叶直上云霄。曼珠沙华说我是无有乡最帅的男人,当然,无有乡只有我一个男人。


曼珠沙华是隔壁黄泉的花妖,花开遍布三百里黄泉,却不受待见。人们说她花不见叶,叶不见花,生生相错,是无情无义的花。

曼珠沙华对此不屑一顾,她说她活了120岁了,根本就没有一片叶子出来,这是莫须有的罪名。

曼珠沙华这个名字听起来十分高级,我只有在有需求时才喊她阿珠,平时我都叫她珠,她十分不喜欢这个名字,于是她不叫我樗,叫我废柴。

废柴这个名字是孟婆给我取的。那是我六十岁的时候,刚刚有了神智,据说灵气好的树五十岁就有神智,我大概是大器晚成。在那几个月里迅速抽条,枝繁叶茂,直长了数十米。阿珠喜欢四处乱跑,无意间发现了我,当即被我潇洒的身姿迷住了,认为我是神木,天天跑来和我聊天。

在这八百里的无有乡,我着实有些寂寞。这里是被遗忘的角落,天上、人间、黄泉,没有谁知道黄泉边还有一片永无乡。每一天都是安静的。

所以我也十分喜欢和阿珠说话。我们无所不谈,有时我会和她说起我的梦,那时我总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女孩子,有着大海一样湛蓝的眸子。在梦里她总是温柔的冲我笑一下,然后我便满头大汗的醒来。

阿珠说这可能是我前世的梦。她说她的花瓣能让我记起遗失的记忆,对于前世却无能为力,不过可以试试,只是拔花瓣可能会有一些痛。阿珠虽然胆大包天,无所不能,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怕痛。一点点痛便嗷嗷大叫,一点儿也不淑女,不过她也从来没有淑女过。

所以她犹豫很久,在和她忘年交孟婆商量时,孟婆放下熬着的汤,跑来永无乡一睹我的风采。

孟婆看起来很老了,满脸的褶皱,微驼的背,但一双眼睛仍然精光四射。孟婆用审视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我半天,看上去有一些疑惑。我摆出自认为最潇洒的姿态,让自己卷曲的长发尽量柔顺一点儿。而名字,我只记得我应该叫“樗”。

孟婆露出诧异的眼神,不过只有片刻的游离,马上用肯定的语气对阿珠说:“大本臃肿不中绳墨,小枝卷曲不中规矩,大而无用,废柴也。”并肯定我的梦是前世的记忆,估计是孟婆汤喝少了,让阿珠不要浪费花瓣。

于是“废柴”就成了我的绰号,我不大开心。阿珠安慰我说:“废柴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有用。反正我喜欢现在的你,看你的绿冠多帅啊。”

我得意的摇摇头上莹润的绿玉冠,对此深信不疑。

(二)请柬

阿珠只要一有空,就跑到我这里来。永无乡虽然荒凉,阳光却很好,温热的光穿过我的叶子在地上映出一个个不规则的斑点。阿珠就在这光斑上跳来跳去,我斜躺在树杈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天。

“废柴,听说最近嫦娥仙子要办一个特别隆重的宴会,庆祝广寒宫建宫三千年,孟婆都收到请柬了,不过她不想凑热闹,说可以让我替她去。你说我要不要去呢?”

我一听立马来了精神,马上坐了起来,我还从没去过天上呢:“去啊,当然要去了,好阿珠,能不能给我也弄一张票啊。”

阿珠满不在乎的说:“把孟婆的票给你好了,我去不去无所谓,那种宴会我去过,就是吃吃喝喝看看表演。人那么多,根本不好意思吃,我回来要吃十几个饺子才饱。”

可没有阿珠的陪伴,我有些不敢。说来惭愧,我长这么大,就没怎么出过永无乡。最多被阿珠拉去黄泉转了一圈,看火红卷曲的曼珠沙华开满了忘川的两岸,看孟婆在忘川边上舀起一勺的汤给路人。我不大喜欢那些人浑浑噩噩的样子,所以很少去。

不过我倒很想去参加这个宴会,我已经120岁了,按人间的计算方法是18岁,也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我想知道南天门的云是不是又白又软,天上的仙子是不是又漂亮又温柔,玉帝是不是很有威严,越想越觉得这场宴会必须要去。

阿珠被我渴望的眼神打动了,摇头叹道:“谁让你是神通广大的曼珠沙华的朋友呢?我来想办法吧。”

第二天,阿珠一天都没出现。

第三天日上三竿时,阿珠背着手慢悠悠的踱着步来了。我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阿珠高举着手里的请柬笑嘻嘻的问我:“拿什么谢我?”那一刻的她虽然神色有些疲倦,但一双如火般的眸子笑意盈盈、无比璀璨,我一时有些发愣。

下一刻我便被请柬吸引过去了,我一把将淡蓝色的请柬抢下来,爱不释手的看了起来:“想要什么都给你,只要我有。”

阿珠哼了一声:“我给你记在账上了,这是你欠我的第36次了,等你什么时候发财了我和你一起算。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先让我休息一下吧。”

阿珠总爱斤斤计较,帮我什么忙都要在她的小本子上记下来。偏偏她总能搞到一些新奇的玩意,什么人间的话本啦、传声筒啦,我每次都忍不住上当。还好我也没什么能被她骗的,最多记在她的账本上。

我全身最值钱的就是本体炼化的一根枝条了,但现在还很细弱。孟婆说若是炼好了或许能治治小病,毕竟木系主新生。阿珠说再长大一些以后可以给她当烧火棍。

我还在胡思乱想,发现阿珠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一根平稳的树枝上睡着了。看她脸上的倦容,也不知道这两天去哪儿疯了。

我一边想一边轻轻摇着树枝,叶片发出细碎的声音,这样她能睡得更沉一些。

(三)宴会

盼望着,盼望着,终于来到了广寒宫大宴。

宴会现场里外数层圆环状的长桌子,我很高兴的发现我们居然不是最外一层。原木色的桌椅都悬浮在白云里,桌上摆满了各色的酒、桃子、甜点,空气中满是甜腻的香气。

我拿起一个大蟠桃,忽然发现根本没人动,大家都在等待玉帝发言。朋友当然就是用来坑的,我赶紧把桃子递给旁边的阿珠:“珠,快尝尝,看起来很美味。”

阿珠咔嚓咬了一大口:“好吃好吃,柴哥,你也吃啊。”说完拿起一个红艳艳的桃子递给了我。

我俩咔嚓咔嚓的啃起了大脆桃。左边的小星君向左挪了挪椅子,生怕被人误会是他发出的声音。

玉帝说他简单的讲两句,在他演讲期间我和阿珠吃了两个大桃子、三块甜点外加一杯青梅酒。阿珠感慨有一个好伙伴是多么的重要。

冗长的演讲终于结束了,我和阿珠直起腰看起了表演。神奇的阿珠居然拿出了两个长长的圆筒,说是望远镜能看很远。旁边的小星君又偷偷向我的方向挪了挪椅子。

仙子们好像不受重力的束缚,舞姿轻盈潇洒,每一个都那么美。我顾不上吃东西,伸长了脖子看哪一个是牡丹、哪一个是玫瑰。阵阵花香袭人,旁边的阿珠和我八卦,告诉我玫瑰仙子特别刺儿,牡丹仙子特别高冷,谁都不理。

这时一个海蓝色的身影从高处徐徐下降,花香瞬间被来自大海清冷的气息吹散,我从未见过大海,却莫名的熟悉这种味道,仿佛被海风吹拂过无数次。我看到那双眼睛,我的望远镜掉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的声音,是梦里那双。

阿珠赶紧捡起望远镜,看看有没有磕坏,有些诧异的问我:“小龙女确实美,不过你这样也太夸张了吧。”

原来她是东海最受宠的龙女“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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