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斯多葛派的马可·奥勒留(“最后一位好皇帝”)死后,随之而来的是长期的动乱和无序。面对帝国的分崩离析,人们感到无助,回应这种无助的是一次宗教复兴。公元 3 世纪,基督教在哲学方面最重要的宗教竞争者是柏拉图主义的一种神秘主义的形式,即现在人们所知的新柏拉图主义,它为普罗提诺(204—270 年)所信奉。我们已经在柏拉图那里看到根深蒂固的超世俗倾向,对于这一点,亚里士多德曾经作过批评。但柏拉图对于理想世界之优越性的宣扬,恰恰符合 3 世纪的厌世情绪。
与他之前的柏拉图一样,在普罗提诺看来,不可能在这个世界找到绝对的真理和确定性。柏拉图教导过一种纯粹理性的方法来超越世界的流变并获得真理和确定性,但普罗提诺却告诫说,这样一种洞见只能通过超理性的方式获得,通过一种与太一的迷狂的结合而获得。对于普罗提诺来说,太一就是绝对者,就是上帝。在任何理性的意义上,都无法真正认识太一,并且对于太一的任何规定都不可能是完全正确的。如果我们从普罗提诺的角度重温柏拉图的线段比喻,我们可以看到:语言,以及因而思想,是通过作出各种区分来发挥作用的(我们说“这是一支钢笔”,意思是说这不是一张桌子)。但在太一中,不存在任何差别,因而,对于太一无法致思也无法言说。一个人只能通过与它结合才能认识它。在此生神秘狂喜的时刻可以实现这种结合,但从长远来看,只有在死亡中才能达到这个目标。
人们可以通过合乎德性的生活这样一种苦修程序来为这种终极结合做准备。普罗提诺本人的线喻基于他的这一思想,即神或绝对者并不从事创造行为(这会玷污神的不变性);毋宁说,神“流溢”着。也就是说,神被反映到较低的层面上,这些反映以递降的分有程度再现了对神的完满的各种模仿。(我们在此看到的是一种“黏稠”的线段比喻。)这种形而上学近似于泛神论,这种观点认为实在与神是同一的。我们曾看到,前苏格拉底哲学家克塞诺芬尼曾被一些学者解读为泛神论者。斯多葛派也接近泛神论。这个学说的思想认为,宇宙整体是神圣的,因此就其全体而言是完满的,这个思想不断地出现在哲学史和宗教史中。我们将会在 17 世纪的荷兰哲学家巴鲁赫·斯宾诺莎的例子中看到这个思想的最清楚而明晰的表达。在西方主流的宗教习俗环境中,泛神论通常被指责为一种异端形式。正如我们将会简要指出的,泛神论问题出现在中世纪早期,还是和新柏拉图主义联系在一起,这次它游荡在基督教哲学的初生情景中,而不是古典主义的濒死情景中。
因为普罗提诺及其追随者的哲学是古典时期最后的哲学,他的版本的柏拉图主义被传递到中世纪的世界中。当早期的基督教思想家们面临统一并系统化基督教世界观这一任务时,他们转向流行的柏拉图式的形而上学体系,并将之作为其框架。而他们所发现的柏拉图主义已经受过普罗提诺思想的深刻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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