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
贾家小儿年十三,富贵荣华代不如。
能令金距期胜负,白罗绣衫随软舆。
父死长安千里外,差夫持道挽丧车。
生了儿子用不着让他去学习知识,因为当今社会学会斗鸡走马这些娱乐手段,比读书还有用。
你看那贾家的小伙子,年龄刚十三岁,家中的富贵奢华连许多世家大族都远远不如。
贾昌技艺高超,能够号令群鸡,预期其中的胜负,因此得以穿着华丽衣衫跟着唐玄宗装饰华丽的乘舆封禅泰山。
贾昌的父亲在长安千里之外的泰山下死去,贾昌奉旨扶柩回葬,沿途的县官们都有派差夫奉侍、引导、牵挽着灵车。
这首民谣,写的是唐玄宗时期一个被人称为“神鸡童”的长安小儿贾昌的奇遇,但讽刺的对象显然不光是贾昌。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正如“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一样,是一种反常的社会心理的写照。
唐诗中讽刺皇帝的诗篇不少,有的托言异代,有的咏物寄怀,大都言辞微婉。这样大胆直率,用辛辣的语言嘲笑当朝皇帝的,在文人诗里是很难见到的,只有民谣能作此快人快语。
通过这首没有名字的童谣可以窥见唐玄宗后期社会上的风气腐坏到了何种地步,为何在我小时候的学习印象里唐玄宗应该是大唐盛世,引以为傲的,可实际上却是大厦将倾,这也是为什么盛世之下突然爆发安史之乱,八年时间人口减半,是突然吗?
每个善于观察,善于倾听,能独立思考的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预感。这样的童谣便是佐证,当整个社会人们的价值观已经歪斜到天外,社会能继续繁荣稳定?
想象一副场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穿着华美的白罗绣花衫,带着三百只喔喔啼鸣的红冠大公鸡,紧紧跟随在皇帝威严华贵的软舆后面,大摇大摆地前行,这真是亘古未有的奇观。
唐玄宗此行是去泰山举行隆重的封禅大典,显示他“奉天承命”、治国治民的丰功伟业,带上这么一支不伦不类的特殊仪仗队,真是滑稽透顶,荒唐至极。据陈鸿《东城老父传》记载:“开元十三年,(贾昌)笼鸡三百,从封东岳。”并没有说他紧跟在“软舆”后面,而本诗句给出了详细描述。
“差夫持道挽丧车。”贾昌的父亲贾忠是唐玄宗的一名卫士,随行死在泰山下。“父以子贵”,沿途官吏为巴结皇帝面前的这位大红人─神鸡童贾昌,竟不惜为他兴师动众,征派民夫,沿途照料灵柩。死者不是什么皇亲国戚,王公大臣,只不过是一个斗鸡小儿之父,却迫使无数劳动者为他抖威风,这场面着实令人啼笑皆非。诗的字里行间充满了嘲笑、轻蔑和愤怒。
两个场面,人们经常说戏剧里都是假的,虚幻,是把矛盾尖锐化,有时候现实生活里的荒诞只会比戏剧更甚,只不过人人都生活其中,随着大浪潮走,便觉得一切正常,就该这样。苏轼说得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简直太太太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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