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愵雨】
愵雨。
凌晨一点,窗外下雨。无眠呵,无眠呵,不在无眠的胭脂里匍匐,就在无眠的粟罂中憔悴。
床是乌篷船,我躺在船上听雨,听听那冷雨,就如我听清明时节残存的,悬在梦里失魂的行人,踉跄在酒里的杏花。我卧于船上打字,无风,思绪却猖獗。
许多时候,许多的最后一面我们并不知道是最后一面了。像磨剪子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不再来了,像是在不知不觉中,曾经的邂逅好似虚幻,一场梦一般。
像梦寐以求的玩具、糖果,等自己有了私人的钱,却不再喜爱而搁置了。就连最怕的驮伢佬,也一去而不复返了。
像每次告别一样,别时淡淡然,只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再别人间,去了奈何桥和彼岸。我们才骤然沉湎,骤然迤逦。
人间本就有太多不可思议,谁能肯定今晚不是生命的最后一晚呢。
雨叩我的窗子,敲醒康桥的梦旅人,我的鞋在柔波里浮浮沉,浮浮沉。有许多最后一面我们并不知道是最后一面。那刻,余生只听得见雨声,余生都湿冷。
天色橙红,雨酬酢在人间,在酣睡人的耳际徘徊,灌进无眠人的眼里。
我不闻人生和命运是何物质,不知无意识间常被后知后觉铣削,即使身置暖阁,我灵魂依然筹措,流浪,无尽头地彷徨。
我横渡多愁之惘,悽悽然生怨相,惶惶然生恐。辗转反侧,文笔嗫嚅,又能说出什么呢,不过独自沉默地咽下参差荇菜,肠断在亘古的涩味里罢了。
【水草斑驳 凄苦梦】
深秋的韶光潋滟,夹杂着鱼的来信,水草斑驳,昏然引人入梦。
回眸子,那年秋,无非是九天奔赴教学楼,一日客栈春宵。无非是八天淋浴,两天沉眠日高。无非是七天浓阴,三天艳阳高照。
我狐疑时光疯了,奈何发狂地倾泻,载着我向人生的尽头奔去,然亡故终究不是终点,亡故只是我作为物质所经历的一桩事件。
念及了昔日,考试成绩出来的淡淡的午后,窗上凝着的冰花,结着疮痍感。我常然梗阻在惺忪书本,无处遁形在欢腾世间,我僵硬得不能再僵硬,我寒冷得不能再寒冷,我破碎、溃疡。我开了一间暗房,这间名为绝望的铁屋子,没有窗子,我于人间酿泪,反反复,模糊着眸子,蒙蔽着眸子。
几欲生在诗里,疯在画里,死在梦里,交织极致的冷暖。在黄色颜料里,看到癫狂死去的蠕动的青春。
宇宙嚼碎黄昏,齿痕折断枯枝,兰村叶落了,盘旋着,正如郁情周而复始地盘踞于左心室,那凄美的封建牢狱。
当一切都已结束,太行之铁轨方长,沿之西去,便如行至莽岁的尽头。
太平间般的氤着寒的室内,人们略结着层霜的脸。流年泼着、泼着,疯欲狂。精神如不灭的残烛,烧着、烧着。我亦衰老着,一生终究也会这样淌走了罢。生不过尔耳,沧海滚滚,巨浪滔天,化为合上眼的一抹笑,殡仪馆的一抔土。
冥思故旧,街巷里澿染凄苦,淌在文字间,铺张开来,流泻、流泻。
【霉梦】
紫色的霞光醚着,荡漾起归来故人的影。
黄包车搁浅,我将这一幕定格在相机里。恨施工的飞烟迷乱这空城,此刻一定和我酿梦的时辰一般,梦里的时针指向无比深的夜。
黄白纸上墨迹,写着惘若童话般的旧人,笨拙地自省。
可惜,这霉梦是抽噎声隐约。
怀念过往,悔。奈何弃了,意识浓重流连,如我清泪绵绵无绝。
我坐在车上,没有晚安的旅途。
耳畔是沙哑另一个人的音,同床异梦。
去吃了残羹,盘放在远方。我身躯随着心里的酸楚,弯下去,弯下去。
【沦髓梦】
日记本的日期在量子纠缠,不受四维时空的约束,正如宇宙在冥冥之中存在深层次的内在联系。
灵魂世界,我无处不在,又在某处表现为我。当我的灵魂表现为我,我与周遭之人的意识聚焦在我身,我便表现为有形的颗粒状。
当我表现不是我,我的意识焦点聚集到周遭之人身上,我的意识就“分身”到了周围人的意识体上,我便表现不是我了,而是一种无形的波状。
现实人生中,我存在的价值就是周围的人的关注,当这关注力愈发强,我的存在便愈有价值,能量愈强。当无人关注我之时,我便不是我了,我的存在意义便失了,这终使我参透人害怕孤独的原因。
文/北明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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