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湖北的一个小城镇,离武汉三个小时的地方,直到上大学我才来到武汉读书。
第一次见识车水马龙的大城市,让我这个乡下的小女孩诚惶诚恐,甚至不敢过马路——马路上的车都那么霸道,完全不知道怎么抬脚。
读书几年,让我终于不再害怕大城市的繁华,走过武汉长江大桥,逛过江汉路步行街,吃过老通城豆皮蔡林记热干面。更重要的是,我还在这座城市收获了自己的爱情。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虽然没有很多钱,可生活还是甜的。校园里的情侣,可以在教室里自习,可以在树荫下徜徉,可以在人工湖边散步,不问世事,独守一方清净。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逃离这座城市。每逢盛夏,素有火炉之称的城市让人烦躁不安,酷暑也形成了武汉人泼辣火爆的脾气。至今我还记得公交车司机飙车的情景,简直让人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更别提武汉人的吵架了,每次出校园都能感受那种火辣辣的“热情”。更别提偌大的城市里不便捷的交通,灰头土脸的建筑和永远在施工的工地,让武汉得了一个别称——“光灰城市”。
终于,我成功逃离了武汉,在一个离家千里的城市工作、生活,扎根下来。武汉,也很少回去了。可是,随着年岁渐长,我竟开始怀念这座我曾经十分讨厌的城市起来。
平时在路上,如果听到湖北口音,我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想多听一会乡音。女儿的同学或者自己的朋友,如果有湖北人,就会倍感亲切,立马拉近两人的距离。来自武汉的一切消息,都让我无比兴奋,觉得跟自己有关系。
故乡,就是那个放风筝的人,无论我们这个风筝飞往何处,飞得多远,线,始终在它手里攥着。
年轻的时候不觉得,年纪大了,这根线就紧了起来。
年轻的时候只想往外冲,离开它的桎梏,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嫌弃它的老旧过时。
年纪大了,才无比怀念那一口乡音,那一份特产,似乎那里系着自己的青春,自己的回忆。
这就是年纪使然,自然规律,毫无办法。
刚刚过去的国庆节,我回了一次武汉。当年的小情侣,已经成了三口之家。而武汉,也变得让我认不出来了。四通八达的地铁,鳞次栉比的高楼,宽敞气派的高架,到处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走在熟悉的校园中,浓密的树荫下,仍然是熟悉的味道。而校园外的荒山野林,也变幻出健身步道、烧烤公园、儿童乐园,其中还有一家美轮美奂的书店,这真让人心旷神怡。武汉众多的亲戚,则让我感受到了浓浓的亲情。可爱的外甥女、体贴的表哥、和蔼的舅妈、精神矍铄的舅舅,还有堆满汽车后备箱的土特产,亲戚们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吐不完的槽,开心得希望时间不要流逝。
武汉,再也不是那座土里土气的城市,它,焕发了新的生机和活力。
如果说故乡让我们难以割舍,那武汉,就是那座让我欲罢不能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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