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仰望星空,看那些逝去的人变成的星星,一下一下的眨着眼睛,一簇一簇的缀满整个星空。寻着手指的方向,我们开始搜罗自己最喜欢的星星,稚嫩的说着:以后,你是我的咯!
后来仰望星空,发现对自己选的小星星好像不是那么喜欢了,当时最璀璨的那颗恒星,黯淡了。从此,我们开始逢人便说我们长大了……
一个是向死而生,憧憬着未来,眼里净是美好温暖的光,心头掠过的也全是凉爽的风。
一个是心怀敬畏,明白了成长的意义,不愿拆穿星星背后那个善意的谎言,怕以后没人再去仰望星空。
2009年的夏天,星期四的下午,爷爷去世了。说实话,那不是一个好日子,烈日当头,土层都已经干透了。消息太突然,姐姐匆匆从市里赶回,来到学校接我回家参加爷爷的葬礼。她早已哭过了,脸颊上两行泪迹把妆容冲的淡了些。都是第一次那么远那么近因至亲之人感受生死。一路上,沉默成了我和姐姐之间最大的慰籍。那一刻也许随便一句什么话都有可能成为彼此眼泪的催化剂,谁都不愿打破这样的静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无数次始终没有落下来,直到姑姑将我一把拥入怀中抽泣直至哽噎,嘴里念着:姑姑没有爸爸了,再也没有爸爸了……至此,手不自觉的抱住了她,泪如泉涌。
爷爷下葬的那天,送行的队伍长长的,蜿蜒的盘错在山路上。天气也很好,悉窸碎碎的打了雨滴。有人说三伏天的雨水是上苍最大的恩赐,为了这最后一次的铭记,又或者为了别的什么意义。
听伯伯说,爷爷走的时候很安详,像个睡熟的孩子。
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靠椅上,旁边放着他的拐杖,手里摇着蒲扇;他又与往常不一样,和蔼了许多,逢人便说进来坐坐,自己的孩子亲人从门口经过就告诉他们今天来家里吃午饭;他还和奶奶说多烧几个好菜;看到家里的鸡满院子溜达,他也不像平时那样驱赶它们了;他还拉着二伯伯问孩子们在城里都挺好的吧?什么时候回来啊?他都有点馋姐姐从城里给他带回来的糕点了……家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他们关于爷爷最后的回忆。唯独奶奶知道,爷爷在用他的方式和孩子们一一告别……嘴里嘟囔着:你这老头儿,真拿你没办法。
关于爷爷,我翻遍了脑海里每一个记忆的角落,回忆都有点不耐烦,焦急的呼唤着:您在哪儿啊?我怎么找不到您的痕迹啊。好像就连回忆也被洗劫一空了。
那些夜里爷爷经常来到我的梦里,却总是什么话也不说。我想他一定遗憾吧……遗憾没吃到奶奶做的最后一顿午餐便在床上安然的睡去;遗憾没能和孙儿们惜别再见,多么想再抱抱她们;遗憾那天在床上躺着,奶奶喊着老头儿,快起床吃饭了,因为没有红烧肉,想和奶奶吵几句,发发牢骚……
遗憾,正在遗憾着的。
常常听到奶奶对爷爷抱怨的想念,今天老大家的牛打圈,跑出来了;老三家又没人在家,我得下去看看啊;二孙女儿生孩子了,在坐月子呢,我得杀只鸡送过去啊,你知道的我最怕杀鸡了;老幺家的盖楼房了,我也帮不上忙,急的我呀几天没睡着了……然后每次说完都别过头去擦拭眼角的泪花。
奶奶是个典型的南方姑娘,娇小玲珑的身段,细腻柔软的心肠,传统又念旧……所以才会在我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拉着我的手跟我说着可能活不到我结婚的心酸话。说着她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大伯都能操持家事了。所以才会念着她给了哥哥姐姐们嫁妆,也得给我备一套,还是老一辈的标配那样的问题,便焦心的给我准备着,却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一遍一遍的说着,多少次我也忘了!
爷爷走后,奶奶常常一个人到土地庙边去拾捡柴火,家里人怎么说都不听。看着柴火我知道她想爷爷了。捡来的木柴都按爷爷要求的摆放着;柴火里也没有爷爷生前最讨厌的棕麻树了,为此每次爷爷看到还和奶奶拌两句嘴,两人常常大眼瞪小眼;土地庙旁的那株野果成熟的时候她还是会摘一大捧回去,因为爷爷特别喜欢吃;庙旁的那棵椿树花开的时候,奶奶总要过去看看因为每年的那个时候爷爷的生日就到了……这些她都记着、都想着呢……
我知道土地庙里承载着多重的思念,那里背负着多少次深沉的远望,没人去叨扰,只有诉求和希冀!
今年土地庙旁的百花开的特别美丽,那棵椿树底下长了几棵小苗,旁边多了一个老人徘徊的脚步和一颗牵挂的心。
我时不时的抬头仰望星空,仰望我的星星。
爷爷离开后的有天夜里,天空很纯净,透着深邃。我发现我旁边多了一颗星星,正在向我眨着眼睛,估计您一定找了很久吧!心想。
“你选的星星真的好难找,我怕迷路回不去,只能一直守在旁边喽!”
那天梦里爷爷稚嫩的说着。
那这一生就留下吧!
现在该守护你了,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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