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六三（二）

韩老六倒在地上，痛苦的说出道理，可他要是不说破道理，这事或许还能商量，一说破，魏村的人恼怒了，不是两万，也是两万了。韩老六还在力辩，魏村人不喜欢啰嗦，几个人上前，抬头的抬头，抬脚的抬脚，把他抬到一间地下室，绑在一根渗水的管道上。韩老六认账，就放人，不认帐，就把他饿死在这里。韩老六见地下室四处乱串的老鼠，害怕了，只好写下一张欠魏村人的欠条。魏村人又让他选择，钱是一次性交情，还是十天付清，但每天要交二千元，韩老六身上没钱，只好选择后者，魏村人又怕韩老六逃债，让他在魏村找一个保人，韩老六只好带他们去找今天来看的老乡。这老乡叫老屈，和韩老六，刘闯一样都来自衡水，但老屈和韩老六是朋友，和刘闯却不认识。老屈在魏村三棵树街边，开了个小饭店，也卖面食。一说老屈，魏村人都认识，还有人问老屈，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老屈看韩老六那惨样，不好说什么，就把做保人这事应允了下来。

韩老六从第二天开始，也不打驴肉火烧了，这玩意卖不了几个钱。别看韩老六表面是卖驴肉火烧，其实背地里也是贼，但他有个毛病，凡事差不多就行，这从它做驴肉火烧就看的出来。开始时，没有人和他竞争，他的驴肉火烧还能卖出价钱，可后来就有人也卖驴肉火烧，价格都是三元钱一个，他就是卖不过别人，一打听才知道，别人做的火烧是外焦里嫩，松软可口，驴肉偏咸，别人加入洋葱，西红柿，十三香等调剂。韩老六也加，加土豆丝，这东西便宜，干瘪的两张面皮夹着一层薄驴肉，别人的驴肉火烧浑圆厚重，他的火烧薄焦轻透。

韩老六做多少年火烧，就有多少年偷窃历史，历史不短，可相比做驴肉火烧，偷窃仍属于初级阶段。所谓初级阶段，不是说他胆子小，其实他胆挺大的，不然会行窃这么多年。但它对偷的对象，环境，时机，判断经常失误。偷富人偷成穷酸知识分子，偷爆发户偷成吹牛皮的。对对象判断失误还没有什么，顶多收获不高。但对环境，时机判断失误，事情可就大了，被抓住的概率就大发了。偷窃，也是一门艺术，偷，也讲究微妙的瞬间。韩老六做事差不多就行，吃亏也是在差不多上。偷窃的一瞬间没有意识到，转瞬间，就由主动变成了被动。偷十次，有七次被人发现，跑的快，没被逮住，还有两次被人抓住，要把他扭送派出所，好在他机敏，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装死。只成功一次，可没几个钱，想必失主也知道，故意逗他的。

自从被魏村人抓住，韩老六的工作比以往勤奋多了，这时候工作就不是为他韩老六，而是为魏村人。过去偷是为自己，可多可少，可偷可不偷，现在是为别人工作，每天睁开眼睛，就欠别人二千块钱，不敢有懈怠处。但对偷窃瞬间的把握，并不会因为勤奋就有所改变，过去每天工作四五个小时，现在每天工作八九个小时，但到手的钱并不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