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得水》——黑色幽默式的闹剧之下包裹着的一出现实主义悲剧
看了《驴得水》这部电影之后,最大的感触可以用一句话概括:现实我懂,你可别说出来啊,真的会哭的。
影片发生在民国时期,四个知识分子,立志改变中国农民的“贫、愚、弱、私”,千里迢迢从北平来到一个穷山沟里支教,领着微薄的政府薪水,勉强建了一所民办小学,然而教学经费入不敷出,多亏有第五个“老师”——“驴得水”的空饷可吃。其实,此地极度干旱缺水,这是专门为大家挑水的一头驴,校长为了增加收入,把这头驴报了一个老师的名额。直至上面要派特派员来专门调查吕得水,校长一行慌乱之中让一个铁匠来冒充吕得水,而谎言也被越圆越大。
每个曾经特立独行的人,都抛弃了曾经的自己。
每个曾经想改变中国的人,都被中国所改变。
为了学校的发展,孙校长甚至用奖学金鼓励学生到校学习,也积极为学校办置所需物品。其出发点是好的,但由于缺少原则,最终造成一场更大的闹剧。在剧之初,驴棚发生火灾,正是在校长的指挥下,烧成灰烬。细思极恐,他为了所谓的远大理想,谎报老师、默许一曼睡服铁匠、请求佳佳嫁给铁匠等等,看似一切都很合理,实则是用理想绑架了别人和自己。而当特派员将他绑在山洞中他奋力反抗时发出的求救声,像极了驴的哀嚎声,充满讽刺。
亦舒师太曾说:“最下流的男人,才说女人是非。”剧中裴魁山的转变是最大的,从当初为了振兴教育事业的奋不顾身到最后为了个人利益不择手段,在他穿上貂皮大衣之后已然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牲口。人也是动物,每个人都有其阴暗面,而在一曼与铁匠发生关系之后,裴魁山的自尊被践踏的一无是处,于是他选择报复。他曾认为他最了解一曼,想要和她一起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当这一切被认定只是他一厢情愿时,他爆发了,用最毒最脏的话来伤害她。可以说裴魁山身上有我们最原始的动物性,贪婪,欲望和占有。
就如同给落后的村庄通了电,灯看似美丽。但电路一旦短路,会燃烧,带来灾难。铁匠单纯,甚至连做爱的姿势都始终不变。但遇到一曼后,他情愫顿开,开始接触知识,喜欢上学习。而当一曼骂他是牲口时,他内心深处丑陋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疯狂的年代,都是吃人的社会,得势后的铁匠对一曼进行残忍的报复。正如孙佳说得那句话:我把人给教坏了。假如人没有真正的爱或者信仰,人,不就是牲口。不过好多人都是如此,因此信仰和爱才最没用,却也是最有用的!
王小波曾自问自答:什么是知识分子最害怕的事?答曰:知识分子最怕活在不理智的年代。后侃侃而谈到:所谓不理智的年代,就是伽利略低头认罪,承认地球不转的年代,也是拉瓦锡上断头台的年代,是茨威格服毒自杀的年代,也是老舍跳进太平湖的年代。周铁男曾在最关键的时刻挺身而出。当一曼被侮辱时,当佳佳被威胁做铜匠老婆时,他都不顾一切挺身而出,甚至几次想要拆穿铁匠身份,但当那颗子弹从他头颅穿过时,他的善恶观被瞬间抽空。这世上,有两种人不怕子弹,一种是不知子弹为何物,一种是精神上的勇士。电影中周铁男曾经这样说过我现在在卧薪尝胆,我们斗不过他们,他们可拿着枪啊,我要是硬着头皮和他们斗,最终只有死路一条,我只有打入他们内部,获得和他们一样的权力才能和他们抗衡。最终周铁男还是失去了原则,失去了热血。权力可以让脊梁弯曲,可以颠倒是非黑白。
就连原本最单纯的孙佳,那个喊着“如果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以后只会越来越糟”的小姑娘,也在面临亲情与原则的时候,最终选择了亲情,抛开了原则。故事的最后,佳佳无意中将装在箱子中的彩球散落,彩球沿着山坡接二连三往下滑,这些彩球象征着她与周铁男感情的破裂以及她未来的多彩。
每个人都要做出选择,尤其是在面对伤害、利益、恐惧的时候,做出的选择往往会脱离自己的原则,甚至击穿自己的底线。没有最好的可能吗?也许有,只要一开始就选择好的,结果就不会太坏;也许没有,在彼时的社会背景大环境之下,每个人的选择权,其实很小很小。
其实讲真话,很多人不是不喜欢张一曼,而是恐惧张一曼的处境。你害怕——害怕自由被禁锢,害怕喉咙被人扼紧却无法挣脱,害怕美好被击碎,一地鸡毛,满纸荒唐。但我格外欣赏一曼,不只是因为她对于自由的无限追求,最重要的是她是唯一一个在全剧中没有发生大崩塌的人设。她并没有多美,没有精致的瓜子脸,大嘴巴,高颧骨。但她渴望自由。面对裴魁山的表白,她甚至有些惊吓。她其实是个特别单纯的女生,在她把蒜皮当作漫天雪花抛向空中时,在她为了学校利益而自己扇自己巴掌时,在她天真烂漫与校长跳舞时,我无法将她与婊子、滥情这些词联系在一起。
或许一直都是敢爱敢恨的铁匠老婆,这个一直袒护铁匠,在危急时刻勇敢夺枪的泼辣女子,才是我们最值得尊敬的人吧。就像导演周申所说的那样:不能为了一个美好的目的而去做错误的事,不能将美好的愿望作为突破自己的底线的借口,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明确并坚守住自己的底线。电影中的人物没有守住底线,所以把喜剧变成了闹剧;而电影之外的我们守住了自己的底线,在真实的世界似乎会有一条喜人的故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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