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晚自习课已经过去一半了，钟秀深吐了一口气，合上看了一晚上没翻动两页的数学错题集，手指在一叠书的书脊上来回滑动，终于抽出了语文课本，摊开。
头顶上方老式吊扇卖力地转着，不断发出刺耳地“吱呀”声。钟秀右手支撑着额头，微卷的头发擦过昏黄的书页，在书中间投下一片黑影，她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出神色。
“钟秀。”门口传来一声压抑地呼唤。
教室里如同羊群里闯入了一匹狼，乱哄哄的骚动起来。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涌起骚乱。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眼看着就要解放，年轻的心也开始躁动不安了。
同桌冲她挤眉弄眼，发出意味深长的嘿嘿笑声。钟秀低着头，浓密的黑发遮住了她滚烫的脸。
在同桌都以为她不会出去了的时候，她蓦然起身，抓起手包，匆匆出了3班教室。
门外不远处，高个子的李茂站在楼梯口看着她走出来。她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又低着头从他身边匆匆走下楼梯。
李茂跟着她穿过教学楼前的花坛，转过食堂，踏着晕黄的路灯光向着操场的方向走。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被灯光拉得细长。夏夜的鸣虫在点点星光的夜幕中不甘寂寞地吟唱。
钟秀走了一段路，终究放慢了脚步。李茂迈开长腿，跟上了她。
钟秀穿着缀有波点的黄色连衣裙，身形娇小的她只够得上李茂肩膀高。上自习前她肯定洗过头发，虽然隔了一臂的距离，李茂仍能闻到她自然垂下的头发上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味。突然间他不知道该跟这个美好的女孩儿说什么。虽然是他把她叫出教室的，可是这一刻他觉得任何声音都是突兀的。而且如果能让那些讨厌的虫子闭嘴，该多好啊！
她是那么的优秀，优秀到让他自惭形秽。每当看到她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全校学生面前演讲，每当考试后看到她的名字总是占据年级排名榜的第一位，每当在她常发表文章的杂志上看到她的名字，他就感觉她如同一片白云，浮动在他无法企及的蓝天上。可是老天给了他机会，物理老师发明了一个组队学习法，安排学生俩俩组队学习，主要目的是让优秀的学生以教促学，同时也帮助队友提高学习成绩。他俩被分到了一组，于他而言可谓惊喜交加。可他怎么就有胆给她写情书，还把她喊了出来。李茂想想都觉得自己有点昏了头。
他们绕着操场慢慢地走了两圈，深夜的操场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要开始第三圈的时候，钟秀停住了。她抬起头看了看李茂，又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路灯。三五只飞蛾在路灯光中飞旋扑腾，不愿离去。
“钟…钟秀，你…我……”李茂恨不得给自己抡两巴掌，打出那股傻气，却被钟秀伸出来的手弄得无言。
钟秀张开的手里卷着一枚抓得变形的纸条。
李茂迟疑片刻，在钟秀倔强地注视下，把纸条抓到手里。
钟秀转身深吸一口气，定定地朝教学楼走去。
“我会去北京！”看着她越走越远，李茂在后面大声说。
钟秀停了一下，拐上了食堂边的小路。
李茂呆呆地放下手，把纸条抓成一团塞进裤兜里。
晚自习的铃声响了两遍，教学楼响起了无数的脚步声，期间还有几声怪叫。
李茂如释重负的甩甩头，快步的向寝室楼走去。
身后的操场，空荡荡的，静默地看着零散的星星闪烁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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