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荣虽然家里穷的叮当响，可是他却有一嗜好，那就喝酒。他对酒的喜爱那可以用蚊子见了血来形容。平时家穷喝不到酒，一旦街坊邻居有什么让他帮忙的事情，不免要管饭管酒，他是能喝一斤就不喝八两，不用人劝自己就不放下杯子。于是他逢喝必醉，逢醉必发酒疯。张长荣以前有母亲管着还不敢过于放肆，发酒疯也就是撒泼打滚的出出洋相。可是后来老母亲去世了，就再也没人能管着他了。有时张长荣媳妇要管管他，他就瞪着猩红的眼睛，满嘴唾沫星子的骂道：“臭婆娘，少管爷们的闲事。咋了？现在饿不死了？看你能的！”若是媳妇再嘟囔，他立刻抡起胳膊就是一巴掌，好几次打得媳妇满嘴是血。媳妇本来也是个整儿八经的人家出身，虽然落魄嫁给了他，但却是个要脸要皮的人，心里无论如何容不了张长荣这种面孔，心里不免堵住口怨气。可是娘家又没个亲人，自己孤身一人远嫁在这个穷乡僻壤的花家岭，知心的话无处可道。久而久之，就得了窝心的病，时常咯血，不几年就没了。
张长荣突然成了鳏夫，还带着两孩子，本来就穷，现在又没了打理家的人，日子一下子乱了套。张长荣蔫了，他自此老实本分了很多，也不大喝酒了，喝酒也很少喝醉，本本分分地种地干活，养活着两个孩子。
解放后，张长荣分到了自己的土地和牲畜，住进了原先花家的三间青砖瓦房，参加了村里的民兵组织，整个人一下子脱了胎换了骨，那些原先看不起他的人也对他恭敬起来，特别是那些成分高的人家更是时不时的讨好他，希望他能出面给自己说说好话，因此请他吃顿饭喝点酒也是经常的事。张长荣虽然成分好，说话有分量，可是在一些正统人家的眼里并不真心待见他，觉得张家根本不是个过日子的人家，自己没多少本事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因此尽管张长荣在众人面前人五人六的，却是媳妇死了几年了也没再找上个女人。
小秋虽然生过三个孩子，但年龄不大，人又长得俊俏，要不是死了男人，又顶着个富农帽子，估计也轮不到他张长荣的份。可是世道弄人，小秋就真的跟了他，而且也不需要什么彩礼，仅仅要求带着小儿子宝骡而已。那一群流着口水的光棍们谁也没想到，自己惦记了好久的女人最后竟让这个要饭的张长荣给吃到了嘴里。张长荣可不这么想，他娶了小秋是舍己救人，是给这个富农老婆找出路。自己根正苗红，要不是有俩孩子，找个成分好的女人根本不是问题。她小秋有点姿色又算个啥，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我张长荣还觉得委屈呢！尽管如此，张长荣还是有一丝的满足，毕竟自己以后不用再打光棍了。
小秋在陆家写好的过继文书上画了押，算是正式把闺女和大儿子过继给了陆怀寿夫妇。之后，就简单收拾了一下，背了一个包袱，领着宝骡来到张家，吃了一顿饭就算是过了门。小秋手脚勤快，把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任劳任怨地伺候着张长荣。不但让张长荣吃上了热饭，享受到了女人的温存，更让他感受到了生活的快乐。过了几年小秋就给张长荣添了个儿子宝柱，张长荣现在是要房子有房子，要儿子有儿子，要老婆有老婆，虽然自己的老婆是个改嫁的寡妇，但毕竟曾是大家都公认的俊俏人，再加上自己成分又好，因此整个人就开始膨胀起来。日子长了，以前的恶习又渐渐冒出头来。
张长荣又开始三天两头的喝酒，喝了酒就开始发酒疯，摔东西，打骂孩子，吓得孩子们哇哇直哭。小秋本来也耳闻他过去的一些习气，所以只是小心翼翼地规劝他，可张长荣一旦喝醉了酒根本就不讲什么道理，不但不讲理，嘴里还不干不净，张嘴闭嘴骂小秋“富农老婆”“克夫的寡妇”，特别是喝醉了酒就拿宝骡出气，打过来骂过去，一口一个“富农崽子”“野种”的骂。小秋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跑过去护着宝骡，张长荣故技重演，抡起胳膊就是一巴掌，打得小秋嘴角流血，抱着宝骡放声痛哭。等他九醒了却又装在不知道，说自己喝醉了，啥也不记的了。刚开始小秋还信以为真，后来才发现他哪是忘了，压根就不想向小秋道歉。
这还不算什么，最令人不齿的是，有时候张长荣那方面需要了，不管什么时间甚至守着孩子的面就推倒小秋干那事，把个小秋折磨的痛苦不堪。可是小秋又无能无力，自己原本想跳出苦海，谁知又入了火坑。看着自己身边的一群孩子，真是欲哭无泪。
不久小秋又怀孕了，可是她却不能好好休息一下。自从进了张家她才知道，张长荣以前出去要饭游荡惯了，根本就不喜欢干地里的农活。解放前他不愿意干就埋怨给别人种地，如今分到土地了，他依然懒得干，每年地里的草长的比庄稼都高，至于产量就不必说了。自小秋嫁过来后才把地理整的像模像样了。小秋怀了孕依旧需要天天到田里干农活，把个她累得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疲惫、酸痛、委屈、后悔，时时萦绕在小秋的心中，她经常想起死去的丈夫陆怀喜，想起他对自己的好，可是一睁眼却什么也没有了。唉，小秋啊小秋，路是你自己选的，再苦再累也得自己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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