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湖把马桶称淤桶,粪桶,尿桶,这些名称皆属官方语言,能用方言“骊桶”的才是真真正正的东江湖山里人;骊,纯黑马也,骊桶即马桶,等量代换,概念相似,字意吻合。
马桶形状东西南北有点区分,东方人用尿壶,每天清洗;西方人无桶耳,放在房屋角落;北方人单耳小桶,每天洗刷;只有南方人用双耳木桶,存满后再提走;马桶状如水桶,比木桶粗糙,笨重,桶呈斗状,边缘厚实,篾箍上下两道,容量二十五公斤;一般摆放在睡房门后或上楼的楼梯下,睡房不起眼的阴凉处。
马桶家家户户必备,筹集家肥,挑水浇菜最原始的工具,过去没有肥料生产产家,完全靠一些土方法收集和制作肥料,庄稼一支花,全靠肥当家;生产队时,集私家肥搞个人主义,种点菜之类,菜的长势完全依赖人的排泄物,烧土肥和沤植被。
生产队劳作散工后,有人找托辞火烧火燎往家跑,一般是尿急,尤其是妇女们,离家两三里路程,因一泡尿跑回家,把憋着的尿带到自家尿桶,有时憋不住,宁愿漏几滴在裤裆也不愿就地解决,唯恐浪费资源;有时在别人家撒泡尿,还要像母鸡下蛋似的报告主人,仿佛送了个多大的人情在那里,来证明肥料对生活生产的重要性。
马桶作为嫁妆在七八十年代屡见不鲜,上一种土漆,油成朱红,咋看上去喜庆,岂不知新鲜马桶三天香,马桶一但使用就带骚味,谈不上什么香不香,不过是个盛尿的专业工具,至于有多大用处,想起副幽默风趣的对联,“灵屋,篾扎,纸糊,经不得风,淋不得雨,鬼要!尿壶,泥捏,火烧,装不得水,盛不得油,卵用!”;想想除了盛尿积肥,确实有卵用,不伤大雅。
刚到大市读书时,有同学笑东江湖里人洗澡,大脚盆摆在大门口进行,天黑后吃完晚饭,不管大人,小孩还是大姑娘,这种个别性象有,无置可否,证明当地人纯朴天然;但大部分会在睡房中洗澡,用完的水倒入马桶,作为土地菜蔬的饮料。
见过两次装满马桶的尿,被牛偷喝;第一次在老家,刚犁完早稻田的中午,黄牛在屋旁悠闲地啃草,嗅到尿味,直接牛饮,把大半桶尿喝了个底朝天,不一会,那头黄牛在原地跳起了舞,虽没有音乐,但节奏感挺强,谢幕时摇摇晃晃一会,醉倒在空旷的草地上,不醒牛事,待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第二次见到是在外婆家,一头大水牛嗅到了一种特别的味道,将一大桶尿顿时喝干后,双眼绯红,兴奋地冲向河边沙滩,亢奋地边跑边蹦边跳,有半腾半飞之势,东江湖里人把这种形式称作“起蹦鼓跳”,过了半个多时辰,水牛停了下来,钉在当地,迈不开步,重心向一边倾斜,慢慢地,搞笑地,很自然地倒在沙滩上,大人们用水泼,水溉入口,料理了个多时辰,牛才从梦境中醒来,双眼通红,眼角白眵;听老人讲喘粗气不严重不用管他,牛会自然醒。我猜想人尿是牛最能激起兴奋荷尔蒙的饮料,像人喝的二锅头饮品是一样样的。
厕所文学是种休闲放松的艺术,依然离不开马桶,幻想着揭开马鞍坐上去,在“驾驾,吁吁”中解决,完事后拍下马屁,直接冲洗,那该是一种多么豪华奢靡的享受。
东江湖山里人大部分后靠移民,住在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中,家中有了卫生间,安装了抽水马桶,很多年轻人只知道马桶所带来的方便,却不知马桶的历史演变过程;现而今的农村依旧依靠它来盛水浇菜,再也不是粗糙笨重的木桶,取而代之的是更轻巧雅致的塑料桶。
翻开各种器皿的历史走向,会发现越来越方便,简捷;天然肥料经过物理化学渗入,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是什么改变了它们?是什么改变了我们?又是什么改变了这个世界?科学技朮是第一生产力,却离不开最原始的初心,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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