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十月》

           

                            一

凄雨，冷风。今天是表姐夫下葬的日子。

一个月前，表姐夫被确诊为癌症晚期，在医院住了十多天后，决定放弃治疗，回家等死。

和父母一起去看望他的那天，风和日丽，田野里一派丰收景象，大豆饱满，辣椒火红。一切生机勃勃。不知道这样的场景被姐夫看在眼里，会产生怎样的感触――世界如此美好，而他却就要离去。

姐夫坐在院子里的竹床上，神情平静，从容地跟我们说着在医院里的事情，看上去完全跟健康人一样。这使我们的心里都渐渐产生一丝幻想：也许是医院误诊了？也许只要心态好，癌症晚期也没什么要紧吧？不是有很多人带瘤生存吗？一切皆有可能，也许会有奇迹也不一定吧？

奇迹还是没有发生，刚满五十岁的他还是很快离去了。我没有去参加他的葬礼，仿佛只要不是亲眼所见，他就依旧活着一样。只是我常常想起最后见到他时的情景，面对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他怎么那样平静坦然？他是怎么做到的？毕竟他正值壮年，毕竟他只是个平凡的农夫。我敬佩他！

劳碌一生，你可以好好歇歇了。安息吧。         

                         

                            二

那天接到她的电话，她说：他向我要钱。

当初他们恋爱的时候，我是支持的。虽然，使君有妇，罗敷有夫。

因为我知道她的婚姻很不幸福，因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她快乐――有时候我就是这样没有原则。

暖暖的春天的黄昏，田间的小路边，野花盛开，空气里弥漫着春日特有的甜香气息。我们俩在寂静的小路上来来回回地走，听她说他们的相识相爱，说他的善良体贴，说他的吃苦耐劳，说他们虽然相识没多久，却仿佛上辈子就是夫妻一样……她说，我们商量好了，等孩子上了大学再在一起……看着她像一株快要枯死的植物重新绽放出光彩，眼睛明亮，笑靥如花，我衷心为她感到幸福。

他们的感情非常好，每天都要通几个电话，互相问候，倾诉衷肠。她会提醒他好好吃饭不要将就，他也叮嘱她按时睡觉不能熬夜，逛街的时候，看到适合他穿的衣服，她会毫不犹豫地买下，他也会坐很久的火车，千里迢迢的来看她……她说，我们才是夫妻，别的人才是第三者。

过了一年，她说，我们决定了，等孩子上了高中就在一起。

又过了一年，她说，这样异地恋的日子我受够了，要么结婚要么分手。于是不久之后，他们各自离婚，走到了一起――他们的孩子，还在上初中。

短暂的甜蜜过后，烦恼纷至沓来。房子的问题，工作的问题，开销的问题，孩子相处的问题，他与前妻的藕断丝连，他和其他女人的暧昧不清……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她郁闷焦虑抓狂，他们之间一次次发生争吵，终于在一次崩溃爆发之后，他们分道扬镳。相恋四年，却在相处四个月后变成路人。

故事并没有结束。

分手两年之后，她重组家庭。他得知之后，勃然大怒，列出恋爱时的花费清单，要她在指定日期前归还，否则便要如何如何……

                                三

这是个多雨的秋天。田野树林都笼罩在灰蒙蒙的雨雾里，曾经开满鲜花的小路衰草连天，风里断断续续飘来谁正在播放的歌曲：

人生本来就是一出戏

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

名和利啊

什么东西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世事难料人间的悲喜

今生无缘来生再聚

爱与恨哪

什么玩意

船到桥头自然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