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骊山

二零一二年十月五日。

从华清池后门出去不远就是骊山大门。骊山是秦岭的支脉。这里供奉着骊山老母。当地人说骊山老母就是女娲娘娘。骊山是她老人家当年炼石补天的坐骑所化。

山不高，看起来也不华丽。若不是仙家驻守，只怕被淹没在秦岭众多山头无人得知。虽是人类始祖，但历史过于久远，人们早就把它当做了神话。在很多人的心里，与其去跟老母磕个头，倒不如去看看一个贵妃娘娘洗过澡的地方。是以上山的人远比进华清池的人少，再加上一半人坐了缆车，徒步上山的台阶上就显得格外冷清。

一位十五六岁的女孩途径我身旁时用本地话说她太饿了，又问我是不是花了七十元钱买门票进来的。她有些得意的说自己没买就进来了。见她行为不端语气稚拙，我还没来得及判断她是真傻还是假傻时她已经走远了。随后碰到有人说她神经有问题，在门口见男人就想抱。

在供奉三官的三元洞，在礼拜护法神时忽闻钟声大响，感觉像是神仙在为我敲磬，又像是在递给我通关文牒。出了门发现正是那位女孩。她撞了三下，被管理人员要求付十元功德钱。我想去帮她付这钱，但她在讨价还价地丢了五元后一溜烟跑掉了。

老母殿在半山腰，是整个骊山最主要的景点。在山下感觉来的人不多，但现场却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沿着高且陡的台阶往上，见到老母殿的体形不大却有着万千威仪。进门时看见硕大的蓝色方牌上标识“谢绝烧自带香”，并写着具体的理由说是烧殿里的香一来是环保，二来是为殿里做功德。此说看着也就笑笑而已。如果是出家人这样认为，说明思想境界有限。为生计也不必非要在香上做文章。如果是旅游部门或者景区为生财，那也体现出这公司管理上的低级。

在老母殿磕过头后特意小坐了会儿，然后出来去了老君阁。这里的感应完全不同于老母殿。在老君阁的尽头凭栏远眺，可见山下的村庄与马路。风有些潦倒，我裹紧了衣衫，想起了人头山那个闲逸的傍晚。道长和向师父回来时，天有小雨。我坐在门边，使劲的搓着腿上的牛仔裤，以此方式御寒。

道长说向师父一进城里就感到头昏，一回到山里就好了。当时我想这可能就是我们的宿命。在人世的城里，我们没有人感到自在。这一点，老母比谁都清楚。但她偏安一隅，一边忍受城里的尘灰四起，一边看殿里跳梁小丑的恣意妄为，像是看着一群无知小儿在玩火。只是任何小孩子再坏在她老人家眼里也是可爱的。没有人值得丢下，也没有人不会长大。哪怕是不懂事的周幽王。身为一国之君为博美人一笑，不惜点燃骊山最高处的烽火台，调戏诸候失信于天下。这是真正的不爱江山爱美人，但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座帝都就这样从寂寞到繁华，又从水样年华到兵火四起。帝王将相也好，才子佳人也罢，终归都是粉墨登场。烽火祭出的青烟终被风送到四野八荒。

反观老母，似垂帘闭目，又像忠实看客。不管剧情怎样发展，她都深陷其中。一出戏而已。她似乎比谁都糊涂，又似乎比谁都更清楚。

2012.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