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柿子树

晚上回家，发现从如皋老家带回无锡的柿子慢慢成熟，挑了一个洗净，灯光下晶莹剔透，黄里透着微红的外皮下面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囊，底面撕开一个小口，嘴唇靠上去啄吸，甜美的滋味弥漫开来，令人沉醉，果然是“摘釆品尝甜似蜜，健脾润肺醉神仙”。不由得想起老家门口那棵高高的柿子树，想起爸爸和我一起采摘柿子的场景。

每到秋季，总是硕果累累，柿子挂满枝头。那一年应该也是国庆回老家吧，爸爸一定要求我带些柿子回来。我说吃不了那么多，爸爸说：“你可以带给你的朋友同事啊，平时肯定少不了得到别人的关照帮忙，总要表示感谢的。我们农村人，没有什么高级的东西送人，只有这些土特产了，又不要钱，也省得你花钱花心思买其他礼品，质量还不一定靠谱，家里的土特产吃得放心” 。平时话语不多的爸爸，一口气说来句句在理，自己不忍拂了老人家的心意，连连点头称是。

爸爸取来梯子（我们方言唤做登高，倒也形象贴切），让我爬上去采摘高处的柿子。柿子树的北侧下方鸡窝，一个低矮的棚子，自然也是爸爸和弟弟的杰作。自己虽然擅长爬树，爸爸还是不时提醒我多加小心，有的树枝恐怕不能吃力，或者柿子不要掉落下去以免砸烂了。那年是个丰收年，眼里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到处都是柿子，目不暇接，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为好。手里带了一只竹篮，采下一只放进去，采下一只放进去，很快就是一篮子，沉甸甸的。生怕自己失去了平衡，赶紧小心递给下方等待的爸爸。爸爸自然不肯闲着，随手把眼前触手可及长于低矮枝头的柿子采摘下来，放在一边，连同我采摘的一起，很快就是一个小山似的。

丰收是一件大好事，同时也发现不少的柿子只剩下了一半挂在枝头，一问爸爸，才知道他们都是被飞鸟所啄，怪不得古人云“沙鸥径去鱼儿饱，野鸟相呼柿子红”。心下觉得惋惜，不过，转念一想，是不是恰好说明了自家的柿子真正的环保安全呢。于是心安，倒有些感激起那些小鸟们来，这也是人和自然和谐相处的一个良好例证吧。

爸爸虽然年岁越来越高，但是对树木园艺的兴趣大增，家中田地里仿佛植物园，更有一片地域全部种上了密密麻麻我叫不出名字的树木，如今棵棵挺拔直立，微风吹过，飒飒作响，好比一个军团，号令一致，气势威武。家门口同样如此，爸爸同样经营了一块田地，品种更加繁多，更有花草映衬，宛若花圃，花去了爸爸无数心血：修剪、嫁接、翻土…。

柿子树单独生长于花圃西边鸡窝南侧，没有见到爸爸对它有专门的关照，立于小道旁边，毫不起眼，极为低调，年复一年，平日丝毫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秋天到来，花圃里基本不见鲜花踪影，柿子树上开始缀满诱人的果实，一日一个样子，个头慢慢变大，颜色由绿转黄，醒目诱人，路过者莫不纷纷称赞，都说又是一个好年头。这不，今年一如既往，放眼望去，满目金黄透红的柿子，浑然不知爸爸已经永远离开了人世，不会再来看上一眼。正所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相信明年更比今年红，如同我们的生活一般，一年更比一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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