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4月2日了,再看到别人纪念你而发的图片,在大清早的街头,迎着耀眼的太阳和川流的人潮,还是无法抑制的,呼吸滞顿,胸口如大石压迫般的闷痛。
你带给我们的都是美好,可是回忆起你,却总带着痛。
我不是特别的谁,我只是无数个叫你哥哥的人之一,是这股从来不曾停止过涌动的暗流中的一滴,与其他的人并未有任何不同。也不曾在现实中见识你的儒雅、善良、体贴,以及,风华绝代。
初知你时,正当少年,只知喜爱,却并不曾去查找搜罗关于你的一切,并不知你是谁。我就是这样的人吧,喜欢就是真喜欢,会不由自主的靠近,会看到时傻傻笑,并不自知眼睛里会有星星在闪耀,会脸红心跳口吃喏喏,却也只是单纯的喜欢着,并不会刻意去了解,去牵扯。
知道你是谁以后,你已经离开。
第一次看《英雄本色》时,我甚至有背叛的愧疚感:那么喜欢周润发的我,怎么会在这里更喜欢那个孩子一样奔向大哥的少年弟弟,那个在雨中悲愤而矛盾的警官阿sir,那个在车里血透全身即将离开还笑着问女儿名字的阿杰……
后来又看了各样的你,阿飞,何宝荣,宁采臣,虞姬…之所以对这部电影记忆最深刻,是因为这是第一次看到你--在电影里,而结局是死亡。
我拒绝这个结局。为什么?你那么好,为什么让你死去?我那么热切的期望会来个反转——你来得及送进医院被救,或者导演突然开个玩笑,让你在下一刻,突然调皮笑着告诉小马哥:我装的!
你离开之后,我突然感觉:你是不是早在生前就用这样的方式在向我们告别,像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我无数次的想过,为什么你会离开?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剧本,你自己做导演,为何你不给自己一个美好的结局?
后来,看到一本书,讲的是作家写小说,写到最后,小说里的人会活起来,会有自己的意志,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命运走向,作者根本无法控制,只是当个提线木偶,借用他的手和笔,把整个过程诉诸纸上,示于众人而已。
再后来,知道了抑郁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极限。虽然现在总是在喊:不要给自己设限,突破自我。这些话其实是喊给懒人听的,这些人的努力程度远远低于平均线,更别说超越极限了。真正努力或者压力要到极限的人,都是闷头不吭的。能力的天花板绝对存在,可是几乎没多少人能达到,况且,这天花板也不是不能突破,突破了就能到达更高的境界。
而,如上所说的是能力极限,而不是情绪。情绪就太过复杂了。情绪是需要流动,需要动态平衡,有入有出。如果长期出入不均衡,就会出问题;如果这个人再是一个对世界敏感的人……
而你,远不止敏感,而且善良。
每一个敏感而善良的人都是天使。因为敏感,你能细致地感知这个世界,包括善与恶,能感知就难免不受影响;因为善良,你会用加倍的善良、美好和体贴来回馈别人的善良,而对那些恶意、流言、中伤,你却不会去回击和报复。
每一个接触过你的人,无不被你的谦逊、真诚和善良打动,你对圈内朋友细心和体贴的的照顾和提携,朋友喜欢你的什么东西,你一回头就送她了,你去看望生病的粉丝,…而对待伤害,你却沉默如金。
每个人都有自身的能量,也可以自造能量,可是每个人也都不是永动机,长久的消耗和压迫最终会让最坚固的零件断掉。
我曾一次次的想,一次次的纠结追问,为什么你就不能走下去而非要离开,想通这些后,我终于能释怀。
你已经用一个个经典的角色,体验过了一段段不同的人生。当你身在其境去感知和演绎时,你的精神也已经深陷其中,其中的情绪起伏和感受与自己亲身经历并无二致吧。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所以你从来不会去伤害别人,可是却默默的承受着伤害。
像你这样热爱生活热爱生命,善良而纯真的人,如果不是痛到无法忍受,又怎么舍得离开,忍心离开呢?这样一想的话,我可以安慰自己:离开对你来说,也算解脱吧。可我还是多么希望,当时在痛苦中挣扎的你,如果把自己的情况告诉朋友和家人,远离那些负面攻击,得到更多的支持和陪伴,输入更多的能量,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我们都是那个写小说的人,可是却一样控制不了主人公的命运,哪怕主角是我们自己。
很多年前,在最悲伤和低沉的时候,我一个人待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每天下班,我就会跑去网吧,一坐几个小时,看你的电影,去你的贴吧,写关于你的文字,肆无忌惮的哭,悲伤,怀念,默想。可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深陷颓废之中,却感受到一种别样的陪伴和力量,那是浸淫过痛苦和善良之后,柔韧而温暖的力量,就如你给无数爱你的人的力量一样。
如今,却不忍再看。自你之后,再无_____,人间已是无觅处,是绝响,亦是终结。
前几天,终于在游乐场体验了一种叫做“太空梭”的游戏。从高空中失重“坠落”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和你的距离如此的近,因为我这一刻感受到的正是你生前的最后一刻曾经感受过的。我一直心心念念想尝试这类“高空坠落”的游戏项目,而且一看到就会想起你,就是执念于为何你当初要选择这种惨烈的方式离开,如今,明了之后,终于放下。
张国荣,人间已是无觅处一颦一笑一回首,
半梦半醒半生缘,
芳华绝代谁不识,
项羽虞姬初相知。
——仅此以怀念,哥哥张国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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