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阴阳指
下面的就全是阴阳指法的练习了。
当先是三张指法手形图，乃练习时的起手。最左一张五指微张，掌心中空，有如握着一枚鸡子。
中间和右边的图像比左边而言，就只是掌心中空逐渐增大，仿佛鸡子逐渐膨胀，最后五指全然分开，手掌形成一半圆。
两手相合，便如中间握着一圆球。
《三五历纪》记载：
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
这阴阳指法的起手，竟仿佛将盘古未开时的浑沌天地握在其中！
下一页是手指图，标着十个手指对应的名称，从左手小指到右手小指，分别是
阏逢、旃蒙、柔兆、强圉、著雍、屠维、上章、重光、玄黓、昭阳
下面注着：
阏逢、旃蒙为木；柔兆、强圉为火；著雍、屠维为土；上章、重光为金；玄黓、昭阳为水
又有：
阏逢、柔兆、著雍、上章、玄黓为阳；旃蒙、强圉、屠维、重光、昭阳为阴。
此是阴阳指与五行的对应。下面又注有阴阳指与十二时辰的对应，从左手小指到右手小指，分别是
寅，卯，午，巳，辰、戌，丑、未，申，酉，子，亥
左拇指对应辰、戌两个时辰，右拇指对应丑、未两个时辰。
其下注曰：
指为天地，阴阳之道藏焉，宇宙之心生焉。
程枫看得头昏脑胀，却也只好强记心中。翻过下一页，便是具体练习之法。
这阴阳指法修炼，先练指力，务使十指同样有力。武学中其他指法，往往只以若干手指为主，如弹指神功，只重拇指、食指、无名指；一阳指，仅重食指一指；少林参合指，也不过最多四指。阴阳指法中，十指地位同一，无一可偏。因其阴阳、五行俱在其中，虽然具体使用时有阴阳，有奇正，五行有变化，但正是这阴阳相错、奇正相生，五行变化，才使得风云相荡、天地相参。
这指法练习极为复杂，先单指，又分左右、阴阳、轻重、缓急；后双指，分五行；再多指，如三指、四指，变化多端。程枫只能照着简单地练了会儿，实是无法一一穷尽。
然后练招式。一式之中少则数十种指法，多则数百种，繁复无比。
再次就是练境界。这境界实乃阴阳指所造，不过初学者尚无力造境界，只能跟着现成的境界练习。这就譬如这境界给了你图纸，照着练出来就是。《指谱》提供了不下上千种境界，涵盖天地、囊括宇宙，四时五行、鱼虫鸟兽、喜怒爱憎、人情世事，无一不包，无一不有。
最高层次就是造境界了。首先你得心中有个天地，其次你得将心中天地以阴阳指法造出来，以你之天地，破敌之天地，并将敌置于你的天地之下，由你掌控，唯你独尊！
实际上程枫、沐羽、尚风云、沙千伤因为有掀天剑、劈空刀、天机扇、珠连枪的原因，已经窥入了这一层次的门槛。程枫此时又有阴阳指套，更加事半功倍了。
不然若由毫无基础的人来练习，数十年功夫最多也只到练境界这一层次，不过可以处在这一层次中的较高阶段罢了。唐笑练拈花指与此类似，不过她天赋异禀，勉强进入了造境之门槛，却留下严重的后遗症。造境之时，往往反噬自身，以致身受内伤。造境越强，受伤则越重。
而程枫此时早已在造境之门槛上了，身边又有两大女娲补天时的神兵神器——掀天剑和阴阳指套，只需再踏一脚便是了。程枫此时要做的仅仅是熟悉阴阳指法，以及淬炼胸中天地境界。
若等到指法纯熟无比，胸中天地磊然，风云荡磨，此时什么掀天剑、阴阳指套之类的外物都不再需要了。自然自身与外界天地相参。
所以剩下的几天时间，程枫一心只是练习指法、招式、境界。能练多少是多少。
特别是这境界。
这境界，亦有百千种。天地万物、人间百态，照得胸中气象，便可成一境界。
这境界，亦是小天地，是阴阳指造出来的小天地。
如何造出来，书中提供了上千种指谱，照着使出来，境界便成。不过因其功力，这境界有像有不像，有合有不合，有强有不强。
不像不合不强，实为生境失败，便容易为敌所趁。己境不成，反为所害。
程枫只能挑一些指谱来练，其境界有慷慨激越，有婉转低回；有欣欣向荣，有萧瑟肃杀；有喜怒若狂，有伤心欲绝。有寒冰，有坚铁；有极冷，有炽热。有上下四方，有古往今来，仿佛把这天地宇宙人世悠悠都走了一遭。
程枫沉浸在其中，早不知时光流逝，过了几天几夜。外界日月运行，早一无所知。只是累了就睡，醒了就练。饿了总有饭菜在门口，渴了总有清水在壶中。程枫把这指谱中的境界一一走来，只觉得似乎活了几生几世，终于在梦中醒来。
叫醒他的是楼外的钟声，这是许一言与他的约定。钟声响起，就得出楼。
程枫收摄心神，取下阴阳指套，出得楼来。只见许一言负手而立，令他意外的是，宋方思也在一旁。远处浓烟升起，隐隐杀声震天。
许一言神情严肃，盯着程枫道：“事态紧急，不得不叫你出来了！”
顿了顿又道：“你知不知道你在里面呆多久了？”
程枫想了想说道：“弟子记得许堂主叫我七日后出来。”
“七日？”许一言叹道，“你已经在里面呆了十四日了！”
程枫大惊：“怎会如此之久？”
许一言道：“这阴阳指法乃天地至宝，玄幻莫测，莫说一十四天，就是一百四十天你也不会觉得久。”
又道：“这几天多亏宋姑娘为你护法，你才得以不管不顾外界的天地，心无旁骛，专心练习。”
程枫这才知道这十四天宋方思都守在楼外，心下感动，说道：“多谢宋师妹了！”
宋方思神态略有疲惫，却是抿嘴一笑，也不答话。
许一言又道：“不知道你阴阳指练习得怎样了？这几日见你沉浸其中，如痴如醉，本想让你再多练几日，无奈眼下事态紧急，只好先叫你出来了。”
说着指向城楼那边道：“除了尚风云和沙千伤，向过东和萧张也都来了。”
鹰狐盟仅余四大高手齐聚，除了盟主唐天外，可以说所有的力量都在这里了。程枫倒吸一口冷气，急道：“那我们赶快去增援城楼那边。”
还未说毕，就已经施展起轻功，往城楼那边扑过去了。却听得后面宋方思道：“疯子你别急！沐羽和唐笑也来了，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攻不进来……”
32 城楼
风云堂城楼前。
此处依山势而建，乃是进入风云堂核心区域的唯一门户。
城楼高八丈八尺。先以巨石夯底，再以厚重且坚硬的蛇纹虎斑之类的巨木搭建，浇以黑漆，遇火不着，遇水不腐，遇金不入。城门再以铁皮包裹，铜钉镶嵌。城门开阖需机关、绞索，非人力所及。沿城楼两边山势，以花岗岩修筑城墙，延伸至百余丈。城墙与山势浑然一体，紧固无隙，两边高山耸立，飞鸟不渡。城楼上宽三丈，可架机弩，可安投器。沿两边每隔丈余设有垛口，又设有阶梯可从风云堂内上下。历代堂主近三十年所建，端的是密不透风、坚固无比。
如今这城楼上居然冒起了浓烟。鹰狐盟不知从何处运来了一种黑油，用喷筒不断喷上城楼，再射出火箭。这黑油浓稠，又极易燃烧，烧起来浓烟滚滚，而且用水浇不灭，只有运来沙土掩盖才能使之熄灭。
城楼下又不断的抛出飞索、钩链，大批的鹰狐盟帮众正从城墙往上爬，密密麻麻的。一些轻功较好的已经接近楼顶，少数几个已经登上城楼，鲍云天、周凌厉、陈大众等人带着数十名飞龙门弟子立时将他们包围起来，双方激烈地格杀起来。其他弟子在城楼上一边砍着飞索、钩链，一边不断向城下抛掷石块、巨木还有火把。箭矢早已用完，只有这些了。尚风云、沙千伤从另一边登上了城楼，却立即被沐羽和唐笑截住。双方对峙当场，局面一时僵持在那里。
往城楼外又百余丈，又是杀声震天。原来飞龙门俞珺副堂主和白龙部下的高手“怜世伤才”古器，带着300余名白龙部下的弟子终于赶到，与鹰狐盟的徒众杀作一团。而鹰狐盟的“野桥孤舟”向过东和“天穹朱火”萧张，也在不久前赶到，立时与俞珺和古器捉对厮杀起来。
眼下形成了这样的局面，尚风云与沙千伤带一批帮众拼命攻向风云堂，向过东与萧张带一批帮众抵住俞珺和古器带来的天龙帮援军。四大高手齐聚，看来这是鹰狐盟的最后一搏了。幸好沐羽和唐笑早一天赶到，不然早被尚风云和沙千伤攻了进来。
尚风云和沙千伤甫一登上城楼，就碰上了沐羽和唐笑。
沐羽身材并不算高大，却目光炯炯，剑眉张扬，神色傲然。手持劈空宝刀，刀柄黝黑，刀身玄亮，刀头如半弦月，正泛着紫光，也无任何动作，人刀却似合为一体，一股风云之势便席卷而来。
沙千伤一眼就认出沐羽就是上次借雷电之威一招击退自己的神秘刀客，心中虽露了怯，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将珠连枪轻轻提起，枪尖斜向上，左手兜住枪尾，右手捏住枪身，暗中蓄劲，正是“暴雨珠连”的起式。却一动不动，眼神望向尚风云，显是希望尚风云去对付沐羽。
尚风云看出沙千伤的心思，心中暗骂这懦夫！本来若沙千伤能缠住沐羽，尚风云自信能在数招内制服唐笑，然后杀入风云堂内，启动机关，打开大门，放其他帮众进来。眼下鹰狐盟人多，那边向过东与萧张击退俞珺和古器应该只是时间问题，如若占据风云堂，凭险固守，盟主又正在赶来的路上，届时形势互易，鹰狐盟还有翻盘的机会。
可如今沙千伤如此胆怯，高手相争，差之一毫，怕自己还未击退唐笑，沙千伤却先被沐羽所杀。心念刚起，正欲上前迎战沐羽，那沐羽“劈空九式”之雷电、拨云、风涌、惊雨、收云、烟滚、照日、孤月、劈空，早翻天覆地般将沙千伤笼罩在内！沙千伤胆战心惊，珠连枪左支右绌，歪歪扭扭，眼见已是败亡之象。
尚风云脸色阴沉，他自恃身份，如何肯明目张胆地与沙千伤合斗沐羽？但眼下情势危急，只得悄悄张开天机扇，风云诡谲，这天地似乎正准备着悄悄发生变化。
那沐羽凭超绝的天资、持之以恒的练习，借着神农架山谷中的天地灵气悟出这“劈空九式”，早浑然一体，无需借神兵神器蓄势造境，随心所发，因此与沙千伤一照面，就将其置于劈空刀的境势之中，雷电风云，日月当空，烟雨滚滚。沙千伤心境被夺，在沐羽的势境中，被烟雨风云、日月雷电所惊扰，勉强应付了几招，已无招架之力，眼看劈空刀映着日光当头劈空而下，就要丧身刀下！
忽然那日光倏的隐没，刀身似乎碰到了什么阻碍。沐羽吃了一惊，将刀向后一收，双手握刀，又向前横拨过去，正是“劈空九式”中的拨云式。可这云却不见了，风反而从对面涌来。沐羽越挫越勇，大喝一声，劈空刀上下翻飞，惊雨、收云、烟滚、照日、孤月、雷电，长江大河般翻涌而来。可这天地却仿佛变了，不再是原来的天地。这烟雨风云、日月雷电不再是他的，反而处处困住他。这劈空刀法就像失了天地、失了魂魄，再无半点威力。
再一会儿，这天地中竟全是雨了。
暴雨。
如注。
这是沙千伤的雨。
雨珠正在枪尖跳动，在天地之间跳动。
这全是沙千伤的武器。
天地之间全是沙千伤的武器。
沐羽只能躲雨，只能凭着惊雨式和雷电式偶尔反击一招。
但是雨越来越不听他的话，雷电也越来越小，逐渐隐没。
这雨，如何躲？
忽然一道刺亮的闪电划过天空，天空仿佛被猛抽了一鞭子，顿时裂开了。然后“咣啦啦”炸雷飞动，大片的乌云被震碎了，撕成一块块的。蓝底的天色露了出来，太阳又在乌云后面窥探。那些震碎的一块块乌云映在蓝底的天空，好像泡沫融进了湖面，一会儿就不见了。暴雨也似乎被炸雷吓得发抖，猛地挣扎了几下，就不见了踪影。沙千伤的武器消失了，这天地间就只剩下他的珠连枪，而沐羽的劈空刀也不受束缚了，这一刀一枪至此时方才真正的斗在了一起。
尚风云青布长衫，白底黑靴，轻摇着天机扇，脸上仍是一副不疾不缓的样子，内心却是惊骇无比！
眼前这个单纯清澈、笑靥如花，叫做唐笑的姑娘，几个月还因为强行使出拈花指身受重伤，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居然一鞭子就破了他用天机扇造的势和境！
那天他好不容易从悬崖下寻得另一幅天机图，立刻将这幅天机图装在天机扇的另一面。自此，这天机扇正反两面就分别装了两幅天机图。两图合一，这天机扇的威力大增，虽然使用起来还不熟练，但尚风云确信，天下能胜过他的已经不超过十人了，这其中显然还包括鹰狐盟盟主唐天和天龙帮帮主汉天阳。刚才他眼见沙千伤就要亡在沐羽刀下，便轻轻摇动天机扇，破了沐羽之境，又在二人四周造了暴雨之境。沙千伤得以重新掌握主动，本己将沐羽困住，不想那唐笑一鞭子，就将这一切化为乌有！
没有了暴雨之境的沙千伤，还能够过得了沐羽这一关吗？
好在此时沙千伤的五名弟子也登上了城楼，与沙千伤联手，师徒六人一起，这才堪堪与沐羽战了个平手。六柄长枪，一柄大刀，上下翻飞，也是让人看得心惊神摇！
尚风云稍稍放下心，转过来对着唐笑就是一揖：“几日不见，唐姑娘神技，佩服佩服！不愧是唐一鹤的后人，想来最近必有奇遇，恭喜唐姑娘，贺喜唐姑娘了！”
唐笑嘻嘻一笑，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尚风云自恃身份，不肯做得太明显，只是轻摇天机扇，于数丈之外布势造境。而自己刚才那一鞭已尽全力，天龙鞭头系着从神农架山谷中得来的玉珠，借着鞭长的优势才使得玉珠突入数丈外的暴雨之境。刚才那一鞭最要紧的不过是惊醒了沐羽，又给了沐羽一丝空隙，真正破去暴雨之境的其实还是沐羽和劈空刀的功劳。
刚才那一鞭使出后，便觉气血翻涌，只得强行忍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前辈说哪里话！晚辈再有进益，又怎及得前辈万一？前辈胸襟阔大，胸中气象万千，当年在江湖中获得‘吞吐乾坤’的美誉，为江湖人士敬仰。如今却在背后暗算一江湖小辈，晚辈实在是不解。”
尚风云涨红了脸，却不怒反笑：“你真是嘴尖舌利。可是你休得胡说！唐盟主待我如国士，我自当以国士报他。如今情势危急，乃鹰狐盟生死存亡之际，我自当权变应之。你乳臭未干的小娃，如何懂得？”
唐笑莞尔一笑，问道：“请问你唐盟主在何处？”
尚风云一怔，答不上来。
唐笑又道：“你也知道这是鹰狐盟生死存亡之际。鹰狐盟弟子死伤不计其数，八大高手三死一伤，剩余四人俱在此处，生死搏斗，何时见你盟主露过面？何时见你盟主管过弟兄们的生死？”
尚风云大怒道：“住嘴！”
唐笑接着道：“如今这鹰狐盟覆灭就在眼前，尚前辈怎不三思而后行，免得堕了一世英名！”
尚风云哈哈大笑：“这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而天机难测，权柄操持于谁？我这天机扇却正好有玄机之能、变化之机。待我杀了你，攻陷风云堂，不日盟主驾到，重整雄风。到时你在虚无缥缈之境方知，玄机权柄尽操于我手。生又如何？死又如何？胜又如何？败又如何？恨又如何？”
说着，天机扇猛地张开，身形暴涨，这正是“天机十二式”中杀伤力最大、最厉害的一招，天机风云！
如今这天机扇聚齐了两幅天机图，威力比原先大了数倍。唐笑如何能抵挡得住？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