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笔记36:居其所则众星拱之

《尚书》笔记36:居其所则众星拱之

《论语·为政》开篇孔子便讲“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人所处的位置、时宜真的很重要。对的时候，想犯点错误都难。错的时候，想学好都不成。武王以天帝的大义名分，通过伐纣之战为天下百姓赢得清明之治。他刚刚开通四方道路，西方之国旅就献上了世所罕见的大犬。武王心中刚刚有一丝松懈的意思，身体上刚刚开始有逐求外物的倾向。太保召公马上站出来写就《旅獒》一文来警戒他。

抬头望天，我们不难看到孔子所讲的“众星拱北辰”；回望历史，我们不难看到他太甲帝登位之初，伊尹对他的劝谏。隐隐然，像天上的星斗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职分，这个位置和职分或许便是孟子所说的“天命”之性吧！

商汤建立商王朝之初，伊尹作《伊训》《肆命》等，努力把自己活成商王们眼前行走的“座右铭”。周武王建立周王朝之初，何尝不需要一个伊尹那样的行走的“座右铭”，提醒周王及其子嗣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厚德养习、接续奋斗。召公应运而生，及时站出来，承担起相应的使命。

一、四方进献的规则、用途及意义

《尚书·夏书·禹贡》最早系统记录了四方诸侯国进献的内容和地理路线图，《尚书·周书·旅獒》中，召公进一步说明了四方进献的规则、用途及意义。

四方诸侯所乐于归附的，首先是圣明君王的德行影响力。用今天的话讲，叫综合国力。周武王曾经讲自己的先父文王时期，能够做到“大邦畏其力，小邦怀其德”。真正的高手同自己的对手压根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于小的邦国而言，大国自然有武力上的优势，但人家压根没把这个放在心上，人家关心的是如何让小邦怀其德。反倒是对靠拳头说话的大邦国，人家在武力上有绝对的优势，靠着武力也能碾压对手。

长期以这样的“手段”示人，慢慢地便不必诉诸武力了，高手过招，杀机全在意念之中完成。所谓的进献，其实就是在表达这种发自内心的“心服”。这个“服”同制度上的甸服、侯服实际上是一个意思。所有的“进献”不过是表达四方诸侯“心服”的一种象征罢了，四方诸侯所献上的不过是与吃穿用度相关的一些日用品罢了。天子收到这些“心意”后，转手再加上一份自己的心意，再赐还给各个诸侯国君。反倒是同姓诸侯，便不用这些虚套了，相互之间进献和赐还的都是玉石——取个玉以比德、相互勉励的意思。

召公讲“人不易物，惟德其物”——进献和赐还的物无足重轻，最可宝贵的是这些物背后所代表的天子恩情。

召公之所以在这里大费周章地强调这些，说到底就是在告诉周武王该如何以天子的身份在诸侯进献这件事上“居其所”，唯有“居其所”，才能达到“众星拱之”的最终效果。

二、召公的名言集

纵观整本尚书，很少有像《尚书·周书·旅獒》一样，能做到字字珠玑、句句大有深意的。整篇文字看起来就是召公的名言集，他将自己日常的所见所感收集提炼形成文字，一口气“贩卖”给了周天子——武王。

1、德盛不狎侮。狎侮君子，罔以尽人心；狎侮小人，罔以尽其力

德行盛大美好之人绝不会有轻慢之举。反过来讲，对他人有所轻慢，或者有轻慢之举的，都算不上德行美好盛大之人。

轻慢于君子，将致使君子离心离德，没有君子肯于为之竭尽心志；轻慢于百姓，将招致百姓离心离德，没有民众肯于为之竭尽劳力。

2、不役耳目，百度惟贞

人一旦能摆脱耳目口舌之欲的束缚与藩篱，做什么都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所谓“做啥啥不成，吃啥啥没够”，说到底就是未能摆脱耳目口舌之欲对于人心的束缚。

3、玩人丧德，玩物丧志

4、志以道宁，言以道接

一个人的心志，因为合乎道义而能宁静致远；一个人的言语，因为符合道义而能广为流传。

5、不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不以贵异物贱用物，民乃足

不以无益之事妨碍有益之事，最终有益的事才能成功；不因为有稀奇之物便去轻贱日用之物，治下的民众才会因为“不贵难得之货”而真正富足。

6、犬马非其土性不高，珍禽奇兽不育于国

犬马这些畜生如果不能在本土大量生存繁衍便没有特别的实用价值，不要在邦国内形成豢养珍禽奇兽风潮。

8、不宝远物，则远人格，所宝惟贤，则迩人安

不以远方进献的难得之物为宝，则能让远方之人自然归附于正道；以真正的贤人为宝，自然能让身边的人心有所安。

9、夙夜罔或不勤，不矜细行，终累不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君子从早到晚，无时无刻不勤勉于事。在小节上不慎之又慎，最终会影响到君子大德；就像要堆积出九仞高的大山，离开其中的一筐土，也不能说就已经大功告成了。

人最难得的便是各得其所、恰到好处。孔子评价——《武》尽美矣，大概指的便是武王在各方面的恰到好处。至于遗憾的未能“尽善”，又有什么好苛责的。暴力革命吗？哪里能不留一点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