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引
高中毕业的时候,大概是09年。这么说来,忽然便觉得自己很老了。当时我手里攒了半部小说,并誓死要把它和命运绑在一块儿。与之相比起来,上大学简直就是一坨屎。在此另外申明地是,我并不提倡非要休学搞创作不可。当时是我鬼迷心窍,一度以为既然搞创造,当然得离开体制教育才有希望啊。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
这几年过去,匆匆一算,少说也有了6年的光景。6年前,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写小说,并认为如果能赶在27岁之前就死掉,那该是件多么酷的事情呀。今年我已经25了,时间过得真是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别人该谈婚论嫁的年纪。相距27岁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近几年终于肯稳下心来写一些认真的东西。我认为“认真”是个很可贵的品质——如果因此而受到褒奖,那便是我应得的。即便没有人发问,我还是忍不住想去解释一下“认真”该是什么样子的:这篇文章我写过好几遍,近期修改都不下三遍,但仍旧不满意。
我很怕有生之年,都没办法把对于小说的理解表达成为文字——对于一个写作者而言,这简直是个讽刺。现在我有些怵笔头,每每提起笔来,都感觉自己正在写遗言,怕不认真,又怕写不尽,怕得不到出版,又怕写起来没完没了。总而言之,生怕到了最后成为遗憾,成为笑话——对于死者而言,这种情况太轻佻了。
高中毕业后,时不时还是想到:如果当时选择上大学,一边作为一个怪人搞创造,一边说不定搞个小对象。日子倒说不定多滋润了。我是偏向“命运”一说的,虽然我一度否认人生的意义,这种否定意义的“命运”想必文科生是理解不了的——命运就是,我现在只能是这个样子,而不断去思考各种各样的问题才能存活下去。或言之,每个人都有一种存活方式,有些人需要为此而诈骗;有些人则需要被诈骗;有些人需要谈一些恋爱;有些人则无此机会;有些人需要为小说而活,有些人需要为钱而活。每个人都应该被理解,作为规则的傀儡。
所以我也想来诉说一下这几年的感悟,包括对于小说的理解。对于小说而言,这很有必要。就像对于一个人来讲,传记很重要。但是很多人不认为传记很重要,与之相比则钱更为重要,他们还反问道:“传?能当饭吃吗?”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情况。正如王小波先生不能理解无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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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触文学比较晚,因为环境不允许,一直到高二,才正式了解到原来文学中竟然还有小说这样的东西存在。我不喜欢有人说“拿环境作借口”此类的评言。因为出生在上海的人不会讲东北话,东北人同样也不擅长嗲声嗲气——这就是环境。我所了解到一些很不错的作家,但没有一个属于山西。这就是我所生活的环境,除了煤,什么也没有,现在连煤都没有了。前阵子还有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听说我搞写作,便依着老教师的身份问到我认不认识赵树理。一时没拦住嘴,很失礼地回答道:“那个土豆派吗?”
有人喜欢拿“天赋”说事。但我越来越不喜欢拿“天赋”作吆喝。这个道理就像以前老有人夸我聪明,结果连我自己都相信了。其实我并不聪明,而且都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个词。我认为我是聪明的时候,正在攻克一道接着一道的可选题(高中我学理科),后来就失去证明的欲望了,再后来很长时间,当我认为自己应该写小说时,发现自己很笨。“天赋”的道理也是这样子,或许靠它可以证明那些“可选题”,但永远也总结不出一个永恒的定律。如果这么说还是不够明白,还可以举个例子。高中的时候,一位数学老师曾给我们出了一道题(可我忘记是什么了),他说给你们仨月的时间,你们都未必能解出来。这道题我当时解了出来,并认为自己真的很聪明。同样是在高中,曾有一位教授对我们说:“在不使用现有定理的情况下,谁能证明两条平行线是平行的呢?”这个问题到现在我还不知道答案。
在我认为有天赋时,就可以想得到曾有位小学同学写过一篇作文,当时他的开头方式真的惊了我一跳(在小学以这个方式开头实在是很了不起);也有位小学的女同学曾写道:“我的文笔一定是最好的,谁要超过我,我就恨死谁。”在我不认为有天赋时,就会想到这些话都不是我写的。事实是,后来他们都认为文字很无聊枯燥,缺乏吸引力而选择了别的生活方式。
所以在这一章里,我着重要谈到“天赋”这个词。这篇文章要谈到好多词,“认真”,“ 小说”,“ 责任”,“ 读者”,“ 网络小说”等等,其中“天赋”也是其一。
我接触小说很晚——这个前提面前提到了,后面还有补充。值得庆幸地是当我对小说入迷时,正捧着一本韩寒的《长安乱》,而不是《幻城》,不是《坏蛋是怎么炼成的》,不是《斗破苍穹》,不是《星辰变》。要说到天赋,我想在这方面是有体现的。我觉得《长安乱》写得除了有些搞笑外,简直太普通。换句话说,我也能写出来,而且写得更好。在这个基础上,千万别找我谈网络小说的写作技巧,麻烦尊重一些。
我很难说清天赋是个什么样子,按理来说,在众人的理解里,它同聪明一样,都是在形容一个人的属性。而“属性”该是这么理解的:上帝在创造人的同时,把人分为了聪明和不聪明的人,有天赋和没有天赋的人。换言之,它们与生俱来,如果上帝不需要你写作,就不必赐予你写作的天赋。我想这个理解是通俗易懂的,是俗的,是在诸子百家里只有墨子这个俗人才能提出来的。墨子有很高的群众呼声,但呼声过去后,他便随着思想一起没落了。这个意思是说,这么解释“天赋”很好理解,很适合大众,但是你就是不服:“凭什么只有他才能创作,我也长着脑子呢!”这个精神很值得敬佩,但盲目在“天赋”这个词上,显得是如此愚蠢。
我也一度认为天赋是个好东西,但后来觉得不是 了——这个说法很没有说服力。因为但凡提到时间概念,涉及到经验之谈,17岁的人就会朝你甩鼻涕。等过了这个年纪,或者中庸,或者敷衍,或者就没有鼻涕了。真正认真思考这些问题的人少之又少,等少了以后,他们又觉得没有同行者,所以研究出来一些结果,就赶紧拿密码箱锁起来,再也不跟人说了。
在我认为有天赋时,正是17岁正好的年纪。到现在我也认为那是想象力最丰富的阶段。但很是不幸,这个阶段过去后,我再也找不到那种力量了。同样不幸地是,那时我写了一本10万字的小说,其中集会了当时绝大多数的想象力。但后来看则不堪入目,一度为此懊恼和灰心。因为我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件事的启迪是,天赋是种靠不住的东西,起码它不适合搞创作。这么几年过去后,我笃信了这个观点。另一种说法是,17岁的我依旧做着作家的梦,仍旧相信 着天赋,当听到有人诋毁他的作品时,就从屁股眼儿里掏出文字这把武器来极力反击。后来他觉得自己赢了,但很是窝心。他还对对方说:“大作家,麻烦把你聊天里的错别字改一改。”
毕业后有段时间我研究了一些历史,也懂了些心理学和哲学。颇有些感悟,以待时间整理。以此得出结论之一是:我们总是在宣扬为我们有利的东西。当权力有利时,我们就赞扬权力(如每个人);当经验有利时,就赞扬经验(如雨果);当逻辑有利时,便赞扬逻辑(譬如亚里士多德);当想象力有利时,就可以赞扬想象力(例爱因斯坦)。所以我们还可以说,当天赋有利时,便可以拿天赋做噱头。假如我17岁的作品可以得到赏识和出版,我就会恬不知耻告诉读者:“我接触文学很晚,完全是天赋让我成就了梦想。”
所庆幸这件事没有发生,那部作品滞留在手里好几年,一直舍不得,最终还是烧了。因为没有发生,所以我的态度就得发生改变,认识现实,认识作品,认识大众,认识机遇,认识阿谀奉承,认识天赋等。
所以对于17岁的年纪,虽然未必听得了劝,还是想要告诉他们这些话。当然前提是17岁的你依旧走在“偏不信”的路上,并誓死要做一个美好的人。很愧疚当时没人和我说这些话,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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