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至，随着天气转热，檀城的瘟疫终于彻底结束，随之带来的是药店的名声远远盖住了对门的郎中，甚至周边几个县城的病人也不辞辛苦跑到檀城就医，一时间，药店名震四方。
然而方鸿济终究不是檀城人，瘟疫结束了，他也要回江北城。
这日天刚亮，他就带着来时的行囊悄然离开，随同离开的，是方晏。
方晏临走时，刘管事悄悄给了他几吊钱，嘱咐他以后学成之前万不可在动出去看看的心思，方鸿济医术深厚，跟他好好学，方能有好的前途。
方晏咬着嘴唇收下了钱，给刘管事鞠了一躬，给药店老板鞠了一躬共事接近一年的伙计们鞠了一躬，收拾东西跟着方鸿济回到江北城。
几个月没回来，院子杂草长了不少，方晏放下包袱就开始收拾，也足足收拾了两日，这期间他看着方鸿济砍断了墙角那簇生长了数年的灌木棉槐，把手指粗的棉槐条剥皮晒干，眼角不由一阵抽搐。
果然几日后方鸿济把方晏叫到屋内，跟方晏说要考他，看看这一年有无荒废，说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之前常用的那根戒尺——这恐怕是方晏最为熟悉的东西，以前背书若是有错，少不得被这把戒尺打的龇牙咧嘴。
还是如同之前的规矩，方鸿济问，方晏答，答完了方鸿济点评，根据错误多少处罚，结果没几个问题下来，方晏的左手手心就已经一片青紫。
再后来方晏直接卡在那里时候，方鸿济终于忍不住了，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这些当年你都记得住的，如今背成这样，这大半年你看过书没有？是不是就打算这么混下去了？”
方晏不知如何回答，索性直接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师徒二人沉默半晌，估计是方鸿济终于不在上火了，再次开口时候语气也平静了许多——“既然给了你这次机会，我就不会因为这些赶你走，但是疏于学业还是要重重罚你的，你可接受？还有，若是接受了，从明日起我要求会比之前更加严格，你本来就入门较晚，再加上荒废了这么久，若是像追得上别人，自然需要更加努力。”
说完，方鸿济直直的看着方晏的眼睛。
方晏垂眼不语，忽然两手紧紧的攥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方鸿济说:“我接受，我接受师傅责罚。”
方鸿济起身指着早上让方晏搬到屋里的一条长凳，“去衣，趴下”
干脆利落，不带多余情绪。
方晏看了一眼长凳，起身走到凳子前面，解开腰带，脱下小衫随手搭到长凳上，然后把裤子蜕到膝盖位置，爬上了长凳。
随着藤条的破风声，锐痛也传到了方晏的大脑中，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藤条每一次下落的位置和带来的痛楚，汗滴慢慢在方晏头上聚集，他两手用力抠着长凳的木头，企图分散一下注意力，但疼痛又无时无刻不提醒自己，这一刻对于他而言，尽管疼字占据了整个大脑，但他心情是放松点的，是开心的，甚至是有些愉悦的，因为他知道，方鸿济再次接纳了他，他愿意承受师父给予的所有责罚，那是自己应得的，在他那疼的有些变形的脸上，甚至偶尔会浮现一丝丝笑意。
当方鸿济把第四根打折的藤条扔在地上时候，方晏的汗已经顺着头发滴落到地上，他听到了方鸿济说起来吧。方晏松开了已经咬出血的嘴唇，用颤抖的声音说了句——谢谢师父。然后挣扎着想起来，却不想手一滑，直接扑到了地上，近距离看着眼前的藤条，根根上面都沾着斑驳血迹，那一刻他心理忽然无比轻松，明天又是新的开始，他又有师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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